第67章
钱军被抬进了医院重症室，经过检查，虽无生命大碍，但手和脚都骨折，轻微脑震荡，个别内脏破裂，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吴妹哭得死去活来，程子清和蒋珊珊抱着吴妹，一边安慰一边哭泣着。冷小姿呆呆地看着钱军，心想，这几天的变故实在太大太多，来不及多想，所有的事情都压在身上，她有点撑不住了，脑袋一阵眩晕，晃了一下，钟雨君抱住她：“小姿，小姿，怎么了？”冷小姿在女孩当中算是坚强类型的，面对这样的打击，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就这样短暂十几秒钟，她偎依在钟雨君怀里，就像干枯的枝叶依附在大树，吮吸着心灵的养分，增添生命的活力。
吴妹忽然收到牛桂花发来的信息：“阿妹，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旺步集团这边可能要与旺七彩公司脱钩。”她把这条信息给大家看了看，哽咽着：“真是祸不单行，墙倒众人推啊！”
大家商议了一下，决定暂时让蒋珊珊在医院陪护着，公司另派两人与她轮流看护钱军，董事会成员集中精力应对危机，力争把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
他们知道旺步集团会跟旺七彩划清界限，断绝关系，免得受影响，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第二天上午，徐卓来了。他出现在冷小姿办公室的时候，她一时看走眼，还以为是徐越找上了门。
徐卓冷冰冰地说：“我徐某在商业经历了几十年，第一次跟这么年轻漂亮的女总经理打交道，实属难得，幸会，幸会。”
冷小姿听懂了他口气中的蔑视情绪。她当然不会让步：“我也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跟徐氏两兄弟打交道。你的徐越胞弟应该不会不告诉你，我跟他是如何打交道的吧，带我向他问好。”
徐卓心里一怔，心想这个丫头片子有点损，不与她计较。他从包里取出一份事先草拟好的协议，递给冷小姿：“双方创立旺七彩，我们出资一亿二，已经到位一个亿，信任你们，全权委托你们经营管理，没想到开业第一天就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们不想再被牵扯，必须马上止损。直接点说，就是双方立即解除关系，我们退出。”
七彩公司昨晚就研究了应对策略，认为这是坏事，也是好事。冷小姿按了电铃叫了办公室主任，办公室主任还是个中年人，看上去完全可以当冷小姿的父亲。她交待说：“把这份协议去复印几份，发给各位董事看一下，有什么意见反馈到我这儿。对了，去倒一杯水给徐总喝。对于合作伙伴，不能太热，也不要太冷，必须刚刚好，他现在还是我们的大股东，得精心招待。
这种小女生当家的情景在一般的商务活动中是很难遇见，除非像陈英那样，由父辈传下的公司才可见到。徐卓暗想，这个姑娘凭什么能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是后面有人，还是上面有人？有点不可思议。
冷小姿刚才那个复印动作，是在保护牛桂花。她担心，如果反应太快，会引起对方的怀疑。牛桂花无意间，成了七彩公司安插在旺步集团核心的“商业间谍”，说起来简直是匪夷所思，这个“商业间谍”是林楠主动向七彩公司去要的，并不是七彩公司刻意的安排。而且，在陈英眼里，牛桂花是非常称职的保姆。这一切的轮转变化似乎都是天意。
办公室主任将原件还给了冷小姿。她拿在手上，问：“徐总，真的想签这个协议吗，不会后悔？”
冷小姿是肯定要签的。对于这份协议，双方各打各的算盘。旺步集团是想脱身，不愿被一屁股烂账纠缠。如果没有钱军那一跳，或许还会犹豫要不要分道扬镳，既然已经跳了，说明情况比预计的还要糟糕。如果不立即抽离，有可能再赔钱，还将对股市造成更大的影响。七彩公司是这么盘算的，你旺步集团就是不分手，我也不会去找你们的麻烦，毕竟事情是由我们引起的。现在你要离去，那就更好。一亿多的钱花下去，租的房子和设备还在，配送中心一楼正常营业。你脱离了，这些财产就全部属于我们。
善良的商人和实在的商人碰撞的时候，有时善良的反而会占便宜。
旺步集团已经在协议上签字盖章，只要冷小姿这边盖下去，就有了法律效力。冷小姿拿着七彩公司的公章，举得高高的又放了下去。她跟徐卓说：“你来一下！”她把徐卓叫到窗户前，指着偌大的广场：“徐总，你虽然不是老板，是不是该为老板想一想。这个配送中心签了六年，对了，配送中心就是你胞弟徐越的物业，这里所有设备和装修，还有租下来的十家连锁店，都是旺步集团投资的。我这个章一旦盖下，你们的一亿就彻底的没了，到时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冷小姿的老辣与聪明，完全出乎徐卓的意料。他明白冷小姿说的道理，但他未必会替老板考虑。反正老板交待要脱离关系，那就脱吧，管他三七二十一还是二五一十。
冷小姿果断地盖了章，像是深深地吸了一口仙气，整个人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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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卓走后，早盯着的各位马上鱼贯而入。
钟雨君开口就问：“签了？”
冷小姿微笑着点点头，程子清和吴妹过来抱住冷小姿，三个人像是从苦海里脱离出来的一样庆幸。
吴妹显得更为兴奋：“这么说，这些都是我们的。太好了，总算大苦之中有点甜。”
冷小姿充满信心地说：“虽然我们现在面临着巨大的债务危机，有三四千万的会员费面临退还的危险，但我刚才去看了一下唐香方便食品广场和唐大饼快餐店，生意依然不错。一定要好好地规划一下，看看如何转危为安，度过这一劫。”
钟雨君坐在冷小姿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冷总，现在比较急迫的事，就是钱军住院，他的总经理一职该由谁先代一下。”
冷小姿马上给吴妹抛去一个期待与信任的眼神。
“我来代理。过去是花木兰代父从军，我是代夫出征。”吴妹没有丝毫的犹豫。
吴妹代理这个职务如果成功，不仅是她称职，也许更因为她的气质与人缘。
程子清给她支了一招：“现在首先要说服那些想退出的会员，让他们给我们时间，或者协商不要退，一定要退的，尽量能达成某种协议，在一个较长的期限内退还会员费。我们真的是没钱了，必须以时待变。你的人缘魅力比谁都好，关键时刻一定可以发挥作用。另外，是不是可以将十家连锁店整理一下，将那些会员所剩不多的连锁店转行，把现有会员集中在三五家连锁店。”
“对呀！”经程子清这么一说，冷小姿忽然来了灵感：“是不是可以把唐大饼的模式推广到准备转行的其他连锁店。现有这个店生意不错，看来是受市场欢迎的。旺七彩名声已经不好，用唐大饼顶上，就像重新做人那么回事。”
钟雨君鼓励程子清：“现在公司面临这么大的困境，你还是协助阿妹吧，当她的助理，好好地干起来！”
这伙年轻人真是好玩，总经理的位置轮流坐，每个人都上去体验一下它的欢乐与艰辛，痛快与无奈。
大家正在商讨下一步如何应对，旺七彩的前台过来报告：“有两位客人，一男一女，直接进了董事长办公室，拦也拦不住，还指名道姓要见冷总。怎么办？”
“什么人呀，不会是又来找麻烦的吧。”程子清听着怕怕的。
冷小姿刷一声站直：“既然是找我的，那就去看看吧。已经这样了，债多不愁，还怕什么！”
钟雨君见冷小姿离开了办公室，马上跟服务生说：“叫两个保安在外面候着，有什么情况马上应对。还有，过去偷拍一张照片，拿来给我们看看，到底是谁这么牛。”
冷小姿推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一看，哇靠，是张导和女助理，真是不速之客。张导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女助理坐沙发。一见到冷小姿，张导马上起身，象征性地躬着：“欢迎冷小姐光临本公司。”
冷小姿有点哭笑不得：“张导，你这是唱得哪出戏？”
女助理走到冷小姿身边，指着张导：“他想当旺七彩的董事长。”
“呵呵，想得不错。”冷小姿明白了，张导是趁人之危，想帮一把，也捞一把。
她直言不讳地说：“旺七彩现在外面的债务有几千万，加上人员工资房租，一年内少说也要将近一个亿。”
女助理凑近她的耳边：“只要你答应嫁给张导，两亿都不是个事。”
冷小姿一下子愣住了，她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知如何作答。
张导顿时有了信心。他想，只要冷小姿没有马上回绝，就是有考虑的余地，这就够了。花一个亿入股旺七彩，以张氏集团的实力，生意肯定可以做起来，何况还能赚个美人归。
他举起手，挥了挥：“得给冷小姐一点时间考虑，我们先走吧。”
冷小姿想起了什么：“等等！中毒事件你们也知道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是食材变质，还是你们技术的问题。”
张导转过身，走到冷小姿跟前，故意靠得很近：“如果是张氏集团技术的事，我自己嫁给冷小姐，不要冷小姐嫁给我。”
冷小姿一时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嫁来嫁去的有什么区别。
女助理帮她翻译了一下：“张导的意思是，如果他嫁给你，就是带着整个张氏家族的财产过来。”
冷小姿微笑着：“有点意思，明白了。张导，谢谢。”
冷小姿回到办公室，不知该如何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其实，钟雨君他们看到前台发来的照片时，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吴妹走到面前，双手叉着她的腰：“好妹妹，不用搭理他们，我们知道了是张导，也就知道了他的意愿。他花个一亿，控制旺七彩，又能抱得美人归，当然合算。我们不愿意用妹妹的幸福来做任何交易。”
冷小姿抱抱吴妹，在办公室内转悠着，想了良久：“按古代女人的话说，妾身不值得这么多钱。没错，我跟张导没什么感觉，但我问自己，我这辈子会有什么感觉吗，注定没有了。与其没有，如果能用妾身换得公司一个转机，又为什么不行呢。我没那么高贵，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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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清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说什么都是无力的。她给冷小姿的杯子倒了一些开水，送到她面前：“我从进来到现在，没见你喝过一口水，女人是水做的，一定要记得补水。你的个人婚姻，应该不受任何干扰，自己做主最好。”
人都走了，办公室里留下冷小姿一人，她冷静之后，突然想到一个法律问题：为什么要同意会员退款？会员缴纳了会费，就与连锁餐厅之间有协约关系，双方是签订了协议的。单方面不能随便退出。要退，必须经过协商，也要有适合的理由。虽然中毒事件是会员要求退出的一个合理理由，但不是非退不可的法律依据。再说，发生中毒事件的餐厅不到一半。目前已有过半的餐厅恢复了营业，至少这部分餐厅的会员，没有正当理由不得随意毁约。
她反思着，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怎么就不懂了呢？如果坚持一下公平交易的原则，按协议办事，不至于这么被动，至少在资金的压力上会缓和许多。她想明白了，钟雨君和吴妹把善良带到商业经营中，程子清则相对实在一些。得找个适当机会把这个意思跟大家沟通一下，经商必须诚信，但没有必要善良。
想到这里，冷小姿让人通知旺七彩营运部和财务部负责人前来议事。本来这事得先跟吴妹商量，由她去做。吴妹去了医院，冷小姿是个急性子，她等不来的，只好越俎代庖，先做了再说。
旺七彩营运部和财务部负责人接到通知随即到了冷小姿办公室，他们一直以来只听其名，也见过其人，但人和名字对不上，今天终于见着了。他们暗自倒吸了口冷气，这么小的姑娘家，会管得住这么大的摊子吗？
冷小姿提醒：“这个很要紧，得马上去统计一下。按会员入会协议，即使是中毒餐厅的会员，要想退出，必须经过双方协商，单方面不能随便退，这跟我们不能随意赶走他们一样，权利是对等的。如果说发生中毒餐厅的会员还有理由要求退出的话，那些没有涉事的，他们有什么理由要退？对于他们的要求，必须坚定予以一一拒绝，商量都不用商量。”
冷小姿交待她：“你是管钱的，就是管家，得多多用心操这个家。今天说的事，有机会跟你们的代理总经理吴妹也沟通一下，最终以她说的为准。我也会跟吴总沟通的。你们忙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