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吧小说网

先导章 13~19 【主角幼年,可跳过】

先导章13相思已存

这里正争执,不留神四周已围上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忽见人群一角忽散开,走进来两位面如冠玉、目似辰星的年轻公子。

牵马的那些人中跑出一位小童,迎了上去道:“少爷,那人逗咱们的马反被踢了,他还要寻事呢。”

两位公子听毕,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形体稍高些的道:“这算什么事儿?我们远远走过来见这么些人围着,还以为怎么了呢。”

说毕走到贵儿跟前,稍稍躬身作了个揖,道:“这位大哥不知道怎么称呼?”

贵儿反有些怯,道:“敝人乔贵儿,是护军参领威武大人府上的家人。”

那公子道:“原来是威武大人府上的人,我父亲与威武大人也曾交好,在下柳疏辰,父亲是銮仪卫使柳句方,这位是我的弟兄柳遇辰。方才我们的马惊扰了大哥,疏辰在此向您致歉,尊府与我们府上都是世交,不必为这等小气伤了和气。”

沈大娘忙道:“不敢当不敢当!贵儿今儿想是太忙乱,有些火气,所以惊了公子的马。”又叫贵儿:“还不过来赔罪呢!”

贵儿见那公子当着众人致了歉,自觉面上也有了些光辉,又见沈大娘如此说,便也顺着说道:“方才是火气大了些,惊了公子的马,敝人这里也给公子赔个罪。”说着也作一揖。

沈大娘忙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就算过去了。”又向那公子笑道:“这也年下了,我们做下人的跟着我们府上小姐出来办年货,都是世交,看在我们府上小姐的面子上,今日之事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柳疏辰道:“大娘不必怕我计较,疏辰从不是那等锱铢必较之人,您即便不拿出尊府小姐这个名头儿来,我也不会跟他们计较的。”

妧伊听到这里,便上前道:“柳公子宽宏大量,我们自是感激。只是今日本是我带着我们府里人出来办事,沈大娘说的也并不错,何以见得一定是沈大娘拿我小姐的名头儿压你呢?况就拿这名头出来压你,也并不足以,因此更不可能了。”

柳疏辰笑道:“小姐真是好口齿!闺中弱女能有此一辩,实令我刮目。”还欲说话,柳遇辰在身后拍疏辰肩道:“今日父亲令我们出来采买烟丝礼品,我们早该回去了!”疏辰向他点头道:“正是,咱们走吧!”于是向妧伊一笑,一行人告了辞,上马而去。

妧伊本不有些不服气柳疏辰说自己那个‘辩’字,但见他们走了,也只得同众人打道回府。

晚上,妧伊散了头发,换了寝服,在自己屋里桌边坐着,一手托腮,对镜发呆。

忽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个柳疏辰,心里想道:“这人真是奇怪,又刁钻、又风趣,家里头官不小,却没什么官少爷的谱儿,生得也算端正,又能知礼节。”如此想来,心中生出了一丝倾慕。

妧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正是黛眉桃目,朱口峰鼻,又忽想起母亲对自己说过的话,再想到自己年岁将足,要去应选,便有些伤感。

于是起身,想要杯茶,扫视了一周,见丫鬟们一个也不在,便欲开门去寻。

走到门边,只听得小丫鬟们笑着议道:“我听做粗活计的大姐姐们说呀,今儿贵大爷可是遭殃了呢!往常咱们在他跟前受的气,今儿可不都叫那马给补上了!”语毕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

又一个道:“今时可不同往日了,听得老爷在外头行事都是对人毕恭毕敬的,贵儿又是什么东西,竟去惹大官老爷家的马。”

另一个道:“你们不知,贵儿其实也不敢惹人家,想他那老脸当着众人被马踢了,面儿上过不去,只得硬着头皮闹着撒撒气呗!他那样儿,才不敢真动手儿呢!”

妧伊听毕,知她们在贵儿跟前平日有气难平,令她们说些取笑话儿乐一下也好,便自己回去倒茶,喝着又思索一会儿,也自睡了。

时日飞快,转眼已是除夕。

这晚,眉舒家中几位亲戚姊妹弟兄都聚在一处同父母取乐消遣,院里处处点灯张彩,墙外街上传来喧天的锣鼓声和人群的喝彩声,闻之便知热闹非凡,站在楼子便上可以望见远处漫天星星点点的焰火闪烁。眉舒同家里人用毕团圆宴,因除夕这夜有坐夜习俗,众人都不曾休息,团坐在一处吃各色果点,饮一些清淡甜酒,又聊些家常。眉舒坐了一会儿便有些呆不住,出来院中闲逛。

院里有几个小厮正在准备架子放花炮,眉舒见了便问:“不过是放些礼花炮,你们准备这么大架子做什么?可知你们皆是一群不长脑的货!”

有一小厮道:“回姑娘,听跟老爷的大爷们说,因今年不同往年,朝中西洋教会的传教士汤若望汤大人的弟子从西方带回来许多西洋烟火和玩意儿,分与了朝中不少大臣,咱们老爷也得了一个,看着通体方大,且与咱们的炮仗不同,是以特特架个大些的架子放它,想来应当不错的。”

眉舒听罢甚是惊奇,围着那西洋来的烟火,转着圈儿细细的瞧,道:“你们且先别放,我这会子要去寻一个人,等她来了你们再放,可记着了没有!”几个小厮都道:“是!”眉舒便回房换了衣服,叫人排了马车,带了丫鬟,兴兴头头去找妧伊。

到了妧伊府里院子,只见院中略点了几盏灯,仍旧是冷冷清清,全无半点过年的喜庆之气,便有些纳罕。

眉舒搭着丫鬟的手,朝妧伊屋里走去,推门却见妧伊坐在椅上流泪,见眉舒带着丫鬟来了,迅速擦去了泪,问道:“大过年的,你怎么来了?”

眉舒道:“是啊!这正是大过年的,也不知谁在那里淌眼抹泪呢。”

妧伊道:“一年大似一年了,说话还是这么不饶人,可哪里像个安安静静的姑娘家。”

眉舒道:“你在这屋里头闷着做什么,怎么不陪你爹娘坐夜说说话儿,吃些好东西去?”

妧伊眼圈一红,道:“不提也罢,反正团圆宴已过,这坐夜我去与不去也不重要。你倒问我怎么不陪着爹娘坐夜,你怎么不在家里同你父母兄弟姊妹诸人享乐,跑到我们府里头做什么来了?”

眉舒道:“我父亲得了一个西洋来的烟火,好的实在奇特,他们今夜要放,我想你不曾见过,便亲自往这里来叫你,咱们一同瞧瞧这西洋来的家伙是怎样。幸而咱们两府离得不远,要不等我来叫完你,他们早已放过了,快跟我走罢!”

妧伊想了一想,道:“女孩儿家半夜家跑去亲戚家里实在有些不像。”

眉舒拉着妧伊起来,道:“你自个儿在这呆着,我就知必有缘故,你就去我家里头看看,你家里人未必计较的,且不必考虑那么多,跟我瞧瞧去罢!”说罢连拉带扯,推着妧伊上了马车。

妧伊坐在车上,掀开遮窗的小帘,借着月色看着悬在自己家门口上方的朱红色匾牌在身后渐渐远去,心中莫名轻快了许多,她今夜在这府里受的委屈,仿佛也远去了。

到了眉舒家门口,只见匾额左右各挂一只巨大的大红色锦绣云华圆灯笼,门两侧贴着红底金字的对联:“百世岁月当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于是二人进府。

先导章14星夜花火

眉舒拉着妧伊,二人到院子里头。

那些小厮见眉舒回来了,便道:“小姐请略等一等儿,老爷方才打发人来吩咐,要在午夜时分准时放呢。”

眉舒便有些不乐意,但因是她父亲的意思,也不好驳,便白了那小厮一眼,转头向妧伊道:“我们府里后头有一个地方好玩,这会子咱们就往那里去罢!”又回头叫那小厮:“你去厨房里头,叫他们准备几碟好的果子点心,摆到那府后小山上,再取一壶淡茱萸酒,暖热了我们喝!”

于是两人散步,慢慢往府后头去。眉舒边走边问道:“方才在你家里,你为何哭呢?”

妧伊叹了一口气,“也不瞒你,我心中今晚着实不快。方才我们府里团圆宴上,我父亲给我和我兄弟派了压岁钱,分明我们二人得的都是一样的松花银锭子,我兄弟拿着他那个锭子嫌少,非闹着要我手里的。本来送与他我也无妨,只是他言语实在傲慢无礼,我忍不住,说了他两句,冯姨娘便委屈的跟什么似的,挤眉瞪眼儿的嫌我说的重了。我父亲也跟着她呵斥我,我母亲在一旁,因我父亲在,她也不敢为我辩驳。我想来想去实在气不过,便说头晕,就回了房。我母亲瞧着我这样儿,想必心里难过,只是她作为正妻,又不能下席失了礼,这会子还在那里干坐着呢。”

眉舒听毕气道:“又因你那弟兄是男儿,你父亲偏疼他了?要我说,这起人的想法儿实在令人可气,凡生了男儿,个个都是高兴的。生了女儿便似落了灾一般,难道不曾想到,没有女儿,何来男儿?要我说,咱们女儿家可比那起蠢笨男子尊贵多了。”

妧伊道:“我也时常这么想,然而众人的想法,由不得你我。”

眉舒道:“我家里就好,我父亲虽有几个儿子,也不见他光明正大地偏了谁,倒是对我好的不得了呢!”

说着,见妧伊低了头,便忙打住了。

不觉间,已到眉舒所说的小山处。妧伊见这是小小巧巧一座矮峰,借着灯光之亮,那树木便显得额外停僮葱翠。一阵清风袭来,吹偏了二人的发丝衣袍,稍稍有了些冷意。于是二人携手,披着月色款款步上石阶。

峰顶,只见小亭石桌上,果点酒馔早已摆好,当中点了一盏水晶罩子暖黄小油灯。二人坐下,天中月色正幽。

妧伊远眺灯火,道:“往日到你家中,倒是没往这地方来过,景致视野都不错的。”

眉舒手中拿着一块蝴蝶卷子糕咬了一口,道:“这还是我特特想出来的呢!再等一会儿就要放那西洋烟火,这地方又高又开阔,看烟火一定好的不得了呢!”

妧伊道:“正是。”

眉舒见妧伊仍是有些闷闷不乐,便笑着递给妧伊一块黄瓤鸡丝卷,道:“你尝尝这个,味儿甚好呢!吃了我的东西,可要讲个你们府上近日来有意思的好笑新闻儿与我听听!”

妧伊知她是想逗自己高兴的意思,便鼓舞起心情来,接过那鸡丝卷,忽想到那日办年货的情景,便道:“那日,我好不容易出了一回门,跟着我们府里沈大娘办年货去。到街市上,我们一个掌事大爷逗弄一个人的马,结果被那马踢了脸,肿到现在还不曾消呢,府里头小丫头们可是笑坏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眉舒笑道:“这个有趣儿!只是这掌事大爷也没眼色,好好儿的逗人家的马做什么呢,那马的主人就不生他气吗?”

妧伊道:“那位公子倒是个和气人,也不曾计较,还跟我们那位掌声大爷致了歉。”

眉舒笑道:“哦!原来是位公子!可生的如何?必定是貌比潘安了?你这往常只会埋头看书写字的呆姑娘,见了人家公子生的清俊,必定是有些思春了!”

妧伊笑着骂道:“谁思春了?我才没有呢!那真正思春的人,自个儿心里头有数儿!我还没说那公子生的如何,便有人心中已有了浮想呢!”

眉舒道:“就图你会道能说呢!专门抓人家言语之中的缝角儿,自己倒不嫌累!你当真心如止水,何必一口一个‘公子’地叫人家?”

妧伊哼了她一声,道:“那人自己也说了,是当朝銮仪卫使柳大人的公子,名唤柳疏辰,还带着他兄弟柳遇辰。二人出来帮他父亲购置些货物,你倒说说,这样的人家的少爷,咱们不称公子,难道还能叫他老爷不成?”

话音未落,眉舒已咯咯地笑个不住,道:“哟哟哟!连人家家底子都摸清楚了!你这人长年累日不往外头去逛,偏那日一逛,这一逛倒好,连自己的如意郎君都打量上了!”

妧伊道:“哪有这事?你这死丫头满嘴瞎话,再这样儿我可不理你了!”

眉舒收了笑,正色道:“你这话可当真?”

妧伊故作镇定看着眉舒,“自然当真。”

眉舒道:“既是如此,你不要他,我可要打些儿主意呢!”

妧伊惊诧道:“你又胡闹了,你我俱是要进宫待选的人,怎可有这样想法?”

眉舒气定神闲,喝了一口茶,道:“亏你看了那许多书,原来是个笨货!自古以来,夏商汤周、秦汉唐宋这些朝代,哪一个不是民风保守?可这些男女之情的事原是人之本性,前朝那些传下来的韵事风流,已有许多感人的,那未曾传下来的更甚了。所以据我看,这些事是拦也拦不住的,你越压制在内,它便在你胸中越发猖獗,故此,只要不曾越了礼,也都无甚大碍了。”

妧伊静静听着眉舒头头是道地说这些,心中甚为震动。

忽见头顶夜空光辉闪烁、万束明光亮彩齐发,二人不禁仰头望去。那烟火甚为奇异美丽,有圆圈儿式的,四角的,流光泛彩,明灭交伴,与点在府中各处的大红灯笼交相辉映,诗上说的,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与此景相对,细品品去,其妙无穷。

次日,便是初一。

自这日开始开始,便渐渐是京中各府宴请宾客亲戚共贺新春的筵席。

眉舒自那日从妧伊口中听得柳疏辰这人,再探了探妧伊的口气,料定这人不错,心中着实好奇,便差丫鬟时时留意他父亲近日的交际应酬之人。

眉舒自幼家中娇惯,事事任性,每每有想要的玩物吃食儿,傅太昌总是变着法地弄来给她,故此养成一种肆意胆大的行径。

这日,眉舒的丫鬟在门口装着浇花儿,见傅太昌的贴身侍从又拿了几个帖子经过,瞧了瞧,正是往老爷书房方向去,那丫鬟便一溜烟儿跑回眉舒屋里,将情况报与了眉舒。

眉舒便知有些情况,差人倒了一碗好茶,亲自端着去老爷书房。

见她父亲正在书房看帖子,便装着憨儿道:“爹又辛苦了!年里头也肯费功夫看书呢!我怕爹累着,特泡了一杯茶,这是我娘那日分派到我房中的君山银针,爹且喝一口润润嗓子再看罢!”

傅老爷道:“舒儿可是长大了,知道疼爹了,爹倒是没看书,这是几位朝中的官老爷派来请吃年酒的帖子。”说着接过茶。

眉舒便问:“可是朝中什么人请爹的?舒儿也大了,却连朝中大臣的名姓都不知道呢。”

老爷道:“其实不知道也罢,说与你听听也不是不可。这里头官职高些的,就有李大人、王大人和柳大人,其余的倒不值得提。”

眉舒听得柳的,便料想有些情况,故意向她父亲道:“这李姓王姓倒是多见,这柳姓可是稀奇。”

老爷道:“你不曾读书,故不知道,宋代有能人编有一本《百家姓》,里头不但讲了咱们常见听过的姓氏,还有许多稀奇的、咱们不曾听过的姓氏,这柳姓还算不得稀奇的呢。”

眉舒道:“爹爹说的是,既这柳姓并不稀奇,这姓柳的人也并不甚出色了?”

老爷道:“这倒未必,那柳大人官居二品,且当的也是能与皇上亲近的差使,在那朝中大臣里头,也算得脸儿的。且他有二位公子,年少英武,能精骑射,往常文武比试中,皇上都曾赞过呢。”

先导章15施机小闹

眉舒听得,便知那柳疏辰无疑是这位柳大人之子了,便暗暗差人备着行动。

这日,傅老爷正预备出门,叫手下侍从准备车马,眉舒躲在侧面一小房间,透过窗户目收一切。

傅太昌一众人到了柳府,见那应帖而来的人亚肩迭背,济济一堂,皆是朝中王孙贵胄,太昌见了,心中有些沮丧。

远远地见柳老爷前来问好,且两旁身后跟着许多人,太昌立马收了沮丧之色。

柳句方抚须上前笑道:“许久不曾见,老爷府上可都还好?”

太昌躬身道:“劳大人记挂,都好,值此新春佳节之际,太昌前来贺大人新春吉祥百业兴旺、金玉满堂!”

众人笑道:“何必在此话多,咱们坐下吃酒为上!”

太昌随众人入座,谈笑未几,门外一个柳府的小厮快步跑进堂来,众人见状都停了杯,那小厮恭谨有礼,向句方耳边略语几句。

句方听罢,望了太昌一眼,便向座中柳疏辰使一眼色,柳疏辰便停杯起身,随那小厮出去。

门外甬道上,那小厮边走边向疏辰道:“大少爷,方才我们在门口迎那来贺喜吃酒的亲戚,谁知一个年纪轻轻,长得粉头粉面的臭小子自称是老爷请的人,要进咱们府里来,我们叫他拿出帖子来,他又拿不出来,管家爷爷恐他是来闹场的,便差人将他赶到门外,谁知他便破口大骂,还说他是老爷请的那位傅老爷带的小厮,我们问他怎么不同傅老爷一起进府,他便说不出来。我们看这人有些可疑,便制住了他,这会子在咱们正门前的大石狮子后头捆着呢!”

及到了那大石狮子后头,疏辰见一个形体瘦小、目秀眉清的的小厮双手被绑在身后,两只眼睛怒目圆睁正瞪着自己,疏辰不禁有些惊讶,便上前道:“你是何许人?为何来我府上闹场?”

那小厮高抬下巴,瞪了疏辰一眼,道:“我不是说了!我是傅太昌傅大人的属下,傅大人不是你们请的客人吗?你们这样绑我成何体统?还不给我松绑呢!动作迟了一点儿,回来扒了你们的皮!”

疏辰听着这故作阳刚的女儿音,便忍不住笑道:“不承想傅老爷竟有一位女侍从。”又喝道:“你是什么人!还不从实招来!难不成你想找打?”

那小厮犟了一会子,便气馁了,道:“好了好了!你们安静些儿!我说便是了!告诉你们!我乃是傅眉舒,你们老爷请的那位傅太昌傅大人呢,就是我爹。”

疏辰听毕,略皱了一下眉,忙先解了傅眉舒被捆住的手,又行了礼,道:“原来是傅小姐,刚才何必同我们开玩笑?若是这些下人不防,伤了傅小姐,那倒不好了。”

眉舒哼了一声,道:“这会子知道打千儿作揖了!方才凶神恶煞的闹什么?”又洋洋得意地走到疏辰跟前,打量一圈,道:“你是什么人?”

“小生名柳疏辰,我父亲便是柳句方。”疏辰温和笑道:“方才失礼了,请傅小姐进府坐一坐,稍作休息压压惊。”

眉舒喜的圆睁双眼,高声问道:“你是柳疏辰?就是那柳句…不是,我是说柳大人的大公子?”

疏辰道:“正是。”

眉舒突然脸红了,道:“原来是你。”

疏辰道:“正是在下。”

眉舒定了定,道:“既是你,我说了也不妨,我父亲今日本不曾打算带我来赴宴,缘故想必你也能知道,我这样贸然前来确实不大合适。若叫我父亲知道了,又要生我几日气了。我来也只是听说你们府上热闹,过来瞧瞧而已,这也就回去了。”

疏辰道:“傅大人与我父亲交好,若小姐见我们这里热闹,想瞧瞧我们府上,自然也是可行的,傅小姐这边请。”

眉舒笑道:“不去了不去了,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这会子我热闹虽没看着,府上的手段倒是领略了一二,我要回去了!”

疏辰听这话,分明是方才绑了她,她心里还不自在,便道:“小姐若执意要回府,还请略等一等,我打发几个可靠人护送小姐回去。”

眉舒听了心里想道:“这人真是会怜香惜玉,也不曾用心想想,我既能孤身到了这儿,自然也能孤身回去,青天白日的,我还能丢了不成?看他年纪,也正是年轻气盛时,定是见我生的美丽,心里有些意思。”想着,忍不住笑了,道:“柳公子也会小看人!我父亲好歹也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你就打发几个下人送我?若定要如此,还请公子不必麻烦了!”

疏辰道:“那依傅小姐的意思,小姐要何人护送才合意呢?”

眉舒道:“公子倒问我,我如何能知道?请公子定夺便是了。”

疏辰思了一回,心想道:“方才不明情况绑了她,是我们无理,如今她不愿意下人送,推其意思是要做主子的送,罢了!我去便是了,当陪她个礼。”

便道:“傅小姐看这样可使得,疏辰亲自送傅小姐回去,以弥补方才小姐的委屈。前面说让下人送小姐回去,并不是疏辰有意小看小姐,而是家中宴请,疏辰也须得陪着父亲招呼宾客。”

眉舒本想反问他几句,又听到他说要亲自护送给自己回府,便也不肯反问了。

疏辰因想到眉舒是女儿,不便骑马,便差人将家中的一顶朱轮华盖三面开大马车驾出来,二人乘车而去。

路上,眉舒问疏辰:“我在家听我父亲提起过你,说你文武骑射都好,还时常得皇上的夸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疏辰道:“原来傅大人也曾提起我?那些东西,我也只是略懂一二罢了,学武一则为保家卫国,二则也可强健体魄,至于那读书习文,时常也同几个好友吟诗作乐,取笑而已,承蒙皇上错爱了。”

眉舒道:“公子过谦了,我自来欣赏那些能骑马射箭的人,公子若不嫌我愚笨,得空了叫我放箭可使得?”

疏辰道:“小姐有此想法,可谓是女中豪杰了,只是这射箭有些危险,不建议小姐学。”

眉舒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学了它,也不会拿着箭把玩,公子不想教我,可是嫌弃眉舒太愚笨了!”

疏辰道:“小姐言谈爽利,何谈‘愚笨’二字,小姐若真心要学,我教小姐便是。只是女儿家又不便抛头露面去靶场,可怎么学呢?”

眉舒道:“这个容易!咱们两府是世交,你往常来我们府里看看我父亲总使得,到时候我再请教,岂不正合礼。”于是二人商议一回,说笑而去。

眉舒自那日见了柳疏辰,又兼他言语温和,相貌端方,心中甚为所动。又想到他会来府里教自己放箭,心中喜之不迭,忙忙地差下人在后院矮峰前的空地设了几个箭靶。每日间经过此处,望着箭靶,心中似抹了蜜一般。

疏辰虽忙,也依自己之言时常到傅府拜访太昌,又兼教眉舒放箭,眉舒学的十分用心,抓弓手里抓起了茧子,也不肯松劲儿,时间长了渐渐射的准了。

傅太昌夫妻二人虽知道男女应当避嫌,但因这柳疏辰是朝中大臣柳句方之子,且为人正派端方,便不肯干涉眉舒向他拜师学箭之事。累月经年相处下来,疏辰眉舒二人便熟络起来,常常直以名相称,嬉戏玩闹,眉舒心中情意渐浓。

一日,二人练习放箭完毕,正用茶歇息,眉舒因近日自己放箭更精,好些时候里,十发中能中七八,便道:“我学拉弓放箭这些个日子了,从前学做女红时,可真真想不到我有一日竟会学这放箭。”

疏辰道:“其实不学也罢了,既学了,自然有些好处的。”

眉舒道:“是啊,等妧伊什么时候跟着她母亲来我们府里走动了,我定要亲自放箭给她瞧瞧,她一定羡慕的不得了呢!”

疏辰问:“这妧伊是谁?”

眉舒道:“我没跟你提过吗?我怎么老觉得你知道她的。想必是我和妧伊太熟悉了些,总觉得我周围的人都该知道她呢!妧伊是护军参领威武大人的闺女,我们自小相识,关系很亲密的。至于亲密到什么地步儿呢...我想想...就同你和你那些一起吟诗的朋友还要好就是了!”

疏辰听得,这妧伊竟是年前那日他在街上买烟丝遇到那位小姐,想来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原来叫做妧伊,自己心中时常念念不忘,今日竟得知芳名,甚是意外,便心中时时留意,更加常常抽时间过来傅府,盼遇佳人。

先导章16一池流水,两处闲花(上)

又过了数月,渐渐秋凉了,疏辰家中时常有差事,兼眉舒学的早已熟练了,疏辰去傅府便少了。

眉舒心中自然不大不自在,总欲往外头去,又寻不着由头,便在家中肆意无聊。眉舒在家久待,仍不见疏辰,亦不见妧伊来瞧她,便定了主意,欲寻一日出府,去找妧伊玩耍。

这日清早,眉舒早起拉弓,试了几箭,甚好,眉舒心中一悦,便叫她的丫鬟道:“今日我要往妧伊家去一趟,你去回老爷一声儿,再喊人给我备车!”那丫鬟便去了。

及上了马车,眉舒便如倦鸟出笼一般,身心俱快,且又有无限新鲜喜悦之事欲与妧伊分享,心中恨不得一时之间就见到妧伊。

妧伊家中近来诸事不宁,艾夫人又久病不愈,眉舒进了院子,见那门庭树木亦越发萧索。先去拜见艾夫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因恐扰了艾夫人休息,便往妧伊屋里去。

二人数月不曾见,且都年轻心热,今日一逢,二人喜悦感动,携手而坐,谈个不住。

眉舒道:“几月未见,你在家都做什么呢?也不瞧瞧我去,我闷死了呢!”

妧伊道:“我母亲病着,我怎么好去瞧你呢?家里又有许多事情,元满又请了新的教书师傅,我父亲是全心倾注精力,要教好元满呢。对我也较之前更为严苛,这诗书俱要能背下来,针黹刺绣也要做的好而且快。还有冯姨娘,见我娘病了,我又还小,家里的事情都是她现在管着,时不时要来说两句,我娘听了,面上不肯露气,心里怎么好受呢?偏我也拿冯姨娘没办法!”

眉舒道:“那个老货!果然不是个好的,不过是个下人,当自己是正经妻室呢!你别理她,咱们只说咱们的话儿!”说毕安慰妧伊一番,又道:“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有一件事倒是奇怪有趣呢!”

“什么事值得这样特特说的?”

眉舒红着脸一笑,道:“那日我父亲带我去柳府赴宴,就遇着了你之前说的柳疏辰,后来我头晕要先回府,他竟追着我,非要用他们家一个极好极大的马车送我回府。后面又说他会射箭,拍着胸脯说要教我,我本不想学的,你也知道,咱们女孩儿家,学那些做什么?可他实在说个不住,我只得勉强应了。后来他隔三岔五到我们府里头来,教的上心,我现在也学得七七八八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妧伊听了,不仅呆了,仿佛一根针直直刺入心头,半响,只得强笑道:“如此倒好,学一门武艺也是好的。”

眉舒说的正高兴,又说了许多与疏辰相处的详事,讲他如何软语温存地教自己拉弓、握箭柄,如何亲自贴身教自己瞄准和发力,眼中满是蜜意柔情。

妧伊一字一句地听得,心中实在难过,便只肯静静听着,不言一语。

过了许久,眉舒便要回府,还拉着妧伊要妧伊一同走,好去府里小靶场表演射箭给妧伊瞧,妧伊因惦记着母亲,不甚想去。

眉舒猜到了妧伊的顾忌,便跑到艾夫人床前,先恭恭敬敬地向艾夫人、兰梳等人行礼告辞,毕了才道:“夫人,我看妧伊在家里好几个月都不曾出门了,故此想请妧伊去我家里走走,散散心,不知夫人可舍得她?”

艾夫人想妧伊近来读书做活本来辛苦,又照顾自己端汤送药的,想也闷了,便道:“你们同去罢!只是诸事小心,回去了问你母亲和家里人好,就说我如今病着,改日大好了定去府上走走。”

眉舒笑着谢道:“是!”便拉妧伊回了府。

进了傅府,眉舒暼见马棚多了几匹马,心中一动。走近一看,正是疏辰等人的马,便喜的拉着妧伊笑道:“你瞧瞧那马,今日我们府上来客人了。”

妧伊道:“来便来了,你怎么高兴的这个样儿。”

眉舒笑道:“是疏辰来了!”

妧伊一愣,还未及反应过来,眉舒一撒手已朝前厅跑了去。

妧伊此时在院中独自立着,不知道该跟着眉舒去前厅,还是先去拜访傅夫人。站着思了一会儿,还是先前往傅夫人屋里请安,然后回了眉舒的房间等着。

妧伊坐在眉舒房间吃茶,想到眉舒说柳疏辰对她的软语温存,垂着眼只静静发愣。

过了有一阵子,门外远远地传来了疾步声。妧伊开门,见眉舒迎面跑来,笑着道:“你倒会跑,叫我找了你好一阵儿!我母亲说你往这里来了,我才来寻你。”

又朝桌子上看了一眼,见半杯茶,知是妧伊吃过的,便拿起茶道:“我跑着来找你,跑的口也干了,这茶我且喝了润一润。”一仰脖便将茶喝完了。

妧伊问:“究竟你是跑去做什么了?也不打个招呼就走。”

眉舒笑道:“他来了,我一时高兴就忘了你了,可别抱怨我才是。”

妧伊道:“你前面说疏辰,是那个柳疏辰来了吗?”

眉舒道:“可不是他吗?我一出门去找你,他就来了,同我父亲弟兄谈了好一会儿话了,说等下要去后面小靶场,要看看我最近练射箭怎么样了呢。”

便带着妧伊往府后平常练习射箭的地方来。

妧伊见这靶场约有数十个箭靶,左右各设两排小桌椅,周围种翠植绿,地方也还算开阔,靶场后头正是那日除夕同眉舒一起看西洋烟火的小矮峰。

妧伊留心看,并未见柳疏辰前来,便看着眉舒拿弓上箭。

只见眉舒拉起弓来,立身瞄靶,熟练地放了一箭,恰中红心,妧伊正要拍手称赞,只听得背后有人拍手,高声道:“不错不错!果精进了!”

妧伊回头看那人,那人目光一转,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正是柳疏辰。妧伊脸一红,忙又转回头。

柳疏辰背着手走上前来,不经意走到妧伊身旁,向远处拿着弓的眉舒笑道:“几日不见,你放箭愈发准了。”

眉舒放下弓跑了过来,停在妧伊与疏辰中间,笑对疏辰道:“如何!还要我再放几箭给你瞧吗?”

先导章17一池流水,两处闲花(中)

疏辰道:“不必了,方才一箭,已经了解了。”

又看着妧伊问道:“这位是?”

眉舒道:“这就是妧伊呀!之前我跟你提过她的。”

妧伊笑道:“见过柳公子了!”

疏辰笑道:“原来是你!那日匆匆一别,不想今日又得见了。”又道:“听得你同眉舒甚好,如今我与眉舒也算师徒了,平常都直呼名字而已,请小姐叫我疏辰便是。”

妧伊也道:“既如此,你也不用称呼我为小姐了,叫我妧伊便是。”

眉舒见他二人说个不停,道:“先是跑了一阵儿,又放箭,这会子我可累了。这里又没有长辈,不用拘束,咱们坐下消停喝茶罢!”

几人入座,疏辰、眉舒、妧伊,三人依序坐下。眉舒便又搭讪着问疏辰许多朝里的事情,疏辰道:“自圣上亲政以来,朝中许多臣子上言,奏请经筵日讲,也就是对一些行政用人、赏罚兴衰、文学知识之事商议讨论,如此以明事理。去年二月,圣上任命了许多饱读诗书的满汉官员担任经筵讲官,又从翰林院选出数十人充当日讲官员,我有一些同僚正好也被选去了。”

妧伊听得圣上好学重书,一时十分欣慰,道:“圣上重读书讲授,正是咱们读书人的福气。”

眉舒便道:“什么咱们读书人?我又不是读书人,也不预备占那些个虚名儿!咱们就不能说些有意思的,非要学人家沽名钓誉地问朝政呢!回来叫人知道了咱们私底下聊这些,还不知怎么死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疏辰笑道:“罢了!不提这些了,免得惹祸。”

三人又聊些射箭、吃喝之类的事情,坐了一会儿方散。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妧伊与疏辰二人都欲告了辞回府,妧伊心想与疏辰同走不便,再者眉舒见了他们二人同走,心中定不乐意,便多留了一会,才预备回去。

因天色有些暗,眉舒便叫下人驾了自己的马车,送妧伊而去。

马车行至半路一处小桥,忽然停了,妧伊掀起门帘问车夫是怎么了,见桥边站着几个人,天晚看不大真切,车夫正与他们寒暄。

车夫听得妧伊问,便道:“柳公子在这里,说白天大家聊的实在开怀,这会子天色晚了,柳公子经过这里,正好瞧见小姐坐车回府,柳公子见我只有一人护送,大家又顺路,便想一同送小姐回府。”

妧伊心里顿时翻腾起来,感觉自己耳朵都开始发烫,幸而天色已暗,未被察觉,便下了车,道:“柳公子好意,我心里着实感激,只是这暮翠桥离我们府里已经甚近,公子不必送了。”

疏辰笑道:“你怎么又称我‘公子’?先前不是约定了大家彼此以直呼名字?”

妧伊轻轻擦了一下额上的汗,道:“我一时记岔了。”

疏辰笑道:“你方才既说这里离你们府上已近,何不下车,咱们说说话儿,闲步而回倒好些,这车上本就颠簸,若坐久了,回来可要歇好些时候才能好的。”

妧伊有些忸怩,但那眉舒差来的车夫笑着道:“妧伊小姐,柳公子一番好意,你们几家又都是世交,你们走几步倒好!这路面本不平整,坐车也是颠得慌,只怕不坐这车,你回到府上缓起来还快些呢。”

妧伊知这车夫驾车送她,本是天晚出门赶马的苦差事,自己也不是傅府的人,不过是借着眉舒的面子才坐得这马车,又是赶夜路,马车走的快了颠得慌,自己也不敢十分说叫他慢些儿,如今见这车夫如此一说,更不好勉强他驾车送自己了。

便对车夫道:“你说的正是,如此,你便回去罢!有劳送我一程了!”那车夫笑着道了谢,驾车而回。

于是跟着柳疏辰的几个人也走了,只留下一个小童牵马。

疏辰、妧伊二人信步往前,见月色渐渐上来了,二人同好诗词,便讲起唐代张若虚的颂月名篇《春江花月夜》,从唐诗谈到宋诗,从柳永谈到杜甫,一问一答,有问必答。

不觉间到了妧伊家府前街口,街中还有几间店面点着灯。

妧伊一笑,道:“疏辰,多谢今日送我回来!往常我自觉读了不少书,今日才知领悟还不大透彻,正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疏辰笑道:“妧伊,你也太过谦了,那日街上咱们相识,我心中只记得你言谈好这一面。方才你一讲诗文,我才知道你的学识竟也好,又能懂诗文,无疑咱们正是一类人。”

妧伊听他这话,疏辰意思是他脑海印象之中早已有了一个我,这样一层意思,细细品味去竟有些感动,再往深了想,又觉有些危险。

妧伊便作了辞要走。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疏辰的声音:“妧伊!你等一下!”

妧伊忙停步回头,道:“怎么了?”

疏辰走到她眼前,眼里透出温柔,道:“难得遇到知音,实在没有哪一天像今日这般高兴,你若不困,咱们一同到这边茶楼吃些宵夜点心,喝杯茶再叙一叙,你以为如何?”

妧伊从小到大虽然不曾同亲友以外的男子单独相处过,但她知道疏辰这话的意思。

又或者说,自从那天在街上二人相识,他临走时看她的那个眼神,她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今日白天里,他暗暗接近她的一举一动,跟她搭的每一句话,她会不自觉的注意到、感觉到、明白到。

她很想否认这种感觉,但像柳疏这样才貌兼具、近乎完美的人,站在任何一个女子眼前,她都会忍不住为他心动,她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考虑到将来要入宫,她很想放任这种感觉,她很想敞开心扉享受他对她的心思,尽管想到眉舒说过疏辰如何温言软语地教自己放箭时,她心中会隐隐作痛。

便道:“夜未免有些太深,坐着不像话,再者眉舒对你的心意想必你也能看得出来,你我谈坐吃茶倒是无妨,只是我不想伤了眉舒的心。”

先导章18一池流水,两处闲花(下)

柳疏辰哈哈一笑:“想必你是曲解了眉舒的意思!那日年里头宴客,她到我们府里头闹了一闹,我们府里的人错绑了她,为免别人说我们府里仗势欺人,我便一直对眉舒有些歉意,她要学放箭,我也是尽心地教,不论是她对我,还是我对她,惟有师徒之谊而已。”

又顿了顿,两眼看着妧伊,低声道:“便是我的心思,这会子也没人能真正知道的。”

妧伊听他说教眉舒射箭,心中有些惊讶,眉舒说的版本和疏辰说的不大一样,一个是疏辰非要教,一个是眉舒自己要学,该相信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疏辰的为人妧伊了解不深,目前看着也算是知书达理。眉舒的为人,妧伊非常清楚,人前温和有理,人后娇纵无比,通身小姐气派,胆子又大,脾气略差,说话没由头,做事看心情,绝对不能算是大恶,但小小颠倒一下事实倒也像是眉舒的作风。

扎在妧伊心头的那根刺仿佛消失了。

她不肯再去想压在她肩上的入宫、母亲、前途等等一切,向疏辰一笑:“好。”

二人进了茶楼,店小二正打盹儿。

入了座,疏辰向妧伊道:“你平常爱吃哪几样糕点?咱们要些来吃。”

妧伊两手托腮,望着疏辰,笑道:“夜深吃东西不宜养胃,我只吃杯茶就罢了。”

疏辰叫醒小二,道:“小二哥,沏一壶好茶来,夜有些凉了,水务必滚得开些,有劳了!”

妧伊忽想起那日疏辰还客客气气地称那乔贵儿为大哥,便嘲道:“你这人倒是有些意思,那日恭恭敬敬称我们府里那惹了马的大爷为大哥,这会子又称小二为哥,敬重倒是敬重到了万分,据我看,人家还小你几岁呢。”

疏辰听出了她嘲弄的语气,笑道:“平常口里头对诸人还是尊敬些好,人人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有些人生的清贫,地位低些,别人若看轻他,日子长了连他自己也看轻自己,如此到不值得了。”

妧伊见这话分明是不经世事的贵公子口气,不知人间辛酸疾苦,不懂那些没权没势之人的卑微求全,想必平常见他母亲吃斋念佛见得多了,将众生看的倒是平等。

带着几分不屑,道:“你这想法儿在侯门里头倒可算个平易的,只是人原也分好坏,若是良善之人,尊敬些方是正理,也有些刁钻使坏的,你也要尊敬他不成?只有涉世未深之人才肯这样说,若经了些世事的,就不肯这样了。”

疏辰听着她一一地说,或者说一一地反驳,其实听她提到惹马一事,疏辰思绪早飞回那天街头。

那天,她穿着青衣素褂,绣带系蜂腰,墨锦裹薄肩,不别簪花不佩玉,朗目微朱唇,玉面桃花眼,站在自己面前,句句不饶人,一副绝不认输,拼着三寸不烂之舌也要在言语上占些上风的样子,实在淘气可爱,今日换了淑女装扮,更比那日温文尔雅。思慕久存不得见,此刻伊人就在旁,只觉梦境亦不如人生美。

妧伊说罢,见柳疏辰望着自己呆住不答言,有些好笑,便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笑道:“茶来了!”

小二睡眼惺忪,端着盘杯壶晃到桌边,耷拉着眼皮给妧伊倒茶。

疏辰便笑道:“方才你说的我都听到了!你又以‘涉世未深’之语讽我,其实你说我‘涉世未深’倒说错了,我随我父亲出入朝中,在皇上跟前做事,经历不算浅。人生易得金银,实在难存天真……”

话没说完,小二打着盹儿提壶倒茶,不注意将滚水浇到妧伊裙子上。

滚水渗入衣衫,滚烫,刺痛,惊慌,一齐袭来,妧伊额上直冒汗,腿上火辣辣地疼。

不及二人责备,那小二已经吓清醒,跪地直道歉。

妧伊忍着痛道:“算了,今日夜太深,我们来喝茶也反使你不得休息。”

疏辰眉头紧皱,向小二道:“此时多责你也无益,快去取些冷水来,再取一条干净手巾,务必快些!”

小二忙忙地跑去端水,疏辰将妧伊抱到另一张干净椅子上,道:“滚水烫到了定是辣辣地疼,这会子夜正深,找大夫定是来不及,等冷水到了须得快快地用冷水冰一冰,或者还能缓和一点。”

小二端着水和手巾忙忙赶过来,面上有些惧色,哆嗦道:“二位……二位客官先用着,小的……小的再去多打些水来。”便回身要走。

疏辰叫道:“你去将大门关上,不必再提水,且回避一下!”

小二忙答应着将大门闩上,一溜烟儿跑进里间去。

疏辰拉了一张椅子,将妧伊被烫到的腿平放在椅上,自己也坐下,将妧伊的裙袍边子往上卷,妧伊一把拉住疏辰正在卷裙边的手,道:“你做什么?”

疏辰没停手,认真地卷着裙边,道:“浸在裙子上的水可以不必管,这会儿已经凉了,你的腿已经烫到了,再晚些可要脱皮了,此刻还计较得了那许多礼教规矩?”便将妧伊的衣袍卷起来,开始往上轻轻退胫衣。

妧伊呆住了,静静看着他。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为妧伊往上退胫衣,直挺的玉白色鼻梁,让人想起冬天里的雪峰,剑眉根根分明,从眉骨肌肤里顺向生出,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像冬天拿进室内起了雾的美玉。

胫衣退到膝盖,妧伊有些脸红,便推开他的手。

疏辰看她推开自己,皱了皱眉,只得道:“就这么着也使得。”

便将手巾浸湿,敷在妧伊烫红的皮肤上,又往上滴些冷水,道:“幸而今日穿的衣裳料子不薄,水烫进来也只烫到是不大一块,不然明日走路都得疼。”

果然冰水敷的还算及时,腿上烫到的皮肤红的仍是厉害,却没有脱皮,又休息敷了好一阵子,听得街上敲更,便知已过三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疏辰扶妧伊走到府门口,妧伊道:“今夜实在古古怪怪,还有许多意外,到这里我自己可以走回去了,多谢你送我。”

疏辰道:“想必还有意外也未可知的。”

妧伊被这话说的有几分疑惑,也有几分紧张,不自觉看着疏辰,疏辰也看着妧伊,二人相视良久。

疏辰眼中有些温柔,抿了抿嘴唇,道:“那日街中一遇,实难相忘,待君累月经年,实难一见。”

又道:“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虽好,我只爱他这末句:‘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他这话中意思说的直白,妧伊面红耳赤,自觉气息都不稳了,一时间不知当说何语,转身疾步而回。

先导章19预备应选

转眼已经康熙十二年,初春。

这日,艾夫人穿着石青色福禄纹样压圆领子夹袍,手上拿着一串透着亮的藏黄色琥珀雕花细珠串,独坐房中,思索良久,便差兰梳去叫了妧伊来。

不一会儿,妧伊进来请安。

艾夫人因想到那件事,不由得留神打量了妧伊一番。

见妧伊出落得越发身量高挑,品貌不俗,移步生莲花,捋发夺神目,艾夫人心中十分欣慰,便微笑道:

“近日在房里头,可都忙什么?”

妧伊道:“回妈妈,妧伊近日在做鞋。”

艾夫人问:“是什么花样儿的?”

妧伊道:“是‘双蝶恋花’,只是我想着按旧样子来绣,未免略显陈套。故此便想用浮雕叶子绣的法子,来绣凸出来的花瓣,只是这样做起来略慢些儿。”

艾夫人点头道:“不错,能有些新奇想法很好。但今日叫你来,并不只是为了问你绣花做鞋子的。你父亲已经送了备选的册子到内务府,你也知道的。”

妧伊道:“是。”

艾夫人道:“待选的日子没剩多少了,我是铁了一颗心要送你进宫,指望你能争口气的,我与宫里当过差放了出来一些老宫女、老嬷嬷们通了通气,据她们看,以你的品貌才色,想要入选不是难事。”

妧伊静静听着,仍是不言语。

艾夫人道:“只是一件,咱们是汉人,你入宫应选,也只是宫女使役之属,若咱们时运好些,生在正黄、镶黄、正白这上三旗,入宫便可以应选妃嫔。那皇宫里头人口庞大、人心难测,娘盼望着你好生照看自己,在有余力的情况下能多结识些有本事的人,将来年纪到了放出宫来,亦可循迹找一个如意归宿。至于别的,娘也不敢奢望了。还有一点,宫中应选,以才、德为上,势必不要似那等仗着年轻、容貌好,便肆意妄为之人,反得罪许多人。”

妧伊一一听着,点头道是。

艾夫人又道:“未曾提眉舒,她与你同岁,亦是今年应选,我看视你二人品貌差别不大,想来眉舒也是必能选上的了,将来入了宫,你们二人要相互有个照应。”

妧伊听她母亲提到眉舒,心中忽然一痛,她不会告诉母亲,她与眉舒,早已是陌路人了。

那日柳疏辰送她回府,连同深夜茶叙烫伤之事,不知怎的传到了眉舒耳中。眉舒差人写了一纸书信送来,言辞激烈地质问自己为何勾引她心里在意的人,自己看毕信,觉得实在可笑,亲自上傅府解释,谁知吃了闭门羹。

隔了几日再去,还是闭门不见。

自此,自己也不肯再去俯就她,便再无了瓜葛。

艾夫人接着道:“你入了宫也不用担心我,这两日我也大好了,身子轻快了不少,你冯姨娘虽然言语犀利了一些,本性也还好。往坏了想,即使到时候她明仗着元满排挤我,我也还是老爷的嫡妻,她也不会没有个忌惮。再者兰梳在我身边伺候,她为人做事你也是知道的,凡事为我争取考虑,跟我半个女儿一样,有她在,你更该放心一层了。你入了宫当差,我脸上也有些光彩,连你爹也是,他虽然不肯说,但我看得出来。”

说到这里,妧伊见她父亲也进来了,便行礼,威武叫她坐下说话。

威武道:“方才我在门外面,听到你们谈话了,你母亲跟你说的话,也是我的意思。此外还要嘱托你,宫内明着万千奢华富丽,实际暗流涌动,且不要忘了一件,你虽为女子,不似男儿立业齐家的,入了宫,凡事也要以进取为上才是。还有两句话送与你: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妧伊一一点头道是。

书吧小说网【www.48txt.cc】第一时间更新《权御天下:双皇宠妃》最新章节。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

目录 加书签
新书推荐

空降热搜!双顶流又在综艺撒糖啦 万界小人物互助群 宝石之翼 何似不是暖 扶危天下之造梦君 全家穿成炮灰后,我们成了修真界大佬 猎户相公宠妻成瘾 重生嫡女本为凰 重生最强富二代 茶桢录 每天对着大佬撒个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