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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地狱之门

斯蒂文、安东和威廉三人一路谈笑风生地离开学生会办公室。

刚走出主楼大门,威廉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自己的两个老伙计说:““哦,有一件事,刚才不方便提醒你们:即便是在我离开学校之后,也千万不要让蓝『色』锡安隐修会的人掌握学生会的主导权,他们只会把大家带偏。”

斯蒂文和安东连忙点头,表示会严格遵循威廉的路线,然而,一抬眼,却看到巴斯蒂安,一个蓝团长老级人物正在中央大草坪前面徘徊。

不过,这个充满浪漫情怀,与世无争的法国裔诗人是蓝『色』锡安隐修会中的异类,他如今执掌着学生会宣传喉舌,早年间一念之差加入蓝团,纯粹因为身上二分之一的犹太血统。

见威廉一行人走了出来,巴斯蒂安忙迎上去,还没等木讷而多情诗人开口,罗杰斯就猜出了他的意图,说道:“伙计,别再抱怨校刊人手不够了,大不了我把我弟弟和他室叫来给你帮忙,这两个虽然都是新手,也能勉强顶一个鲍勃了?”

威廉亲切地揽住巴斯蒂安的肩膀,笑道:“我猜,是大诗人准备把新出版的签名诗集送给咱们。”

“好的,改天,改天一定……”巴斯蒂安脸上的笑容很僵,说话明显就是在虚与委蛇,“不过,今天,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我?”威廉心中狐疑,却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巴斯蒂安。

俩人虽已同学第四个年头,平日关系也不错,因为选课差别大,说话机会并不多,唯一的交集就是在学生会的上下级关系。

不过,巴斯蒂安的『性』格温顺得像头小绵羊,和他聊聊倒也无妨,于是,他对身旁的两位老伙计说:“你们去餐厅等我,我们聊几句私房话。”

两人刚走出他们的视线,巴斯蒂安就迫不及待地对威廉说道:“今天,这么突兀地过来找你,也是受人之托,昆丁说,他有事想请你过去一趟,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

昆丁动作真快,这么两天工夫又换了个说客。威廉联想到前两天,昆丁让那两个废柴大个子邀请自己的情景,残留在腮边的笑意瞬间失去了温度。

从见到巴斯蒂安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今天诗人绝对不是来找自己闲聊的,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受昆丁差遣来邀请自己。

威廉从骨子里是看不上昆丁那伙人,除了显赫的家世,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艺术修养?学术成就?抑或是社会活动?

他甚至觉得,如果真像传言所说,昆丁将来成为摩根集团的掌门人,那么这个百年家族肯定会在昆丁手上,遭遇到和雷曼兄弟相同的命运。

“你告诉他,我们之间真没什么好聊!”威廉说罢,正想转身去追上安东和罗杰斯的脚步,巴斯蒂安一把拉住威廉,面带难『色』地苦苦哀求道:“算我求你,跟我去一趟吧,否则,昆丁肯定不会放过我。我向你担保,人身安全完全不必担心。他只是想找你聊聊……”

威廉大脑中央处理器上开始进行复杂的阵列运算。

如果说,前几天来找自己的两个低年级大块头可以不必搭理,巴斯蒂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的父亲作为法国驻美高级外交官,已在美国常驻了七年之久了,大诗人巴斯蒂安小学毕业就随全家来到美国,就读于东部最着名的私立初中,由于家庭原因,升入a校前,结交了大量东部老钱家族的子弟。

作为湖畔诗歌社的社长、法国文化俱乐部元老级会长,和国际生联盟的秘书长,别看他平日存在感不高,在学校里却绝对算得上是个重量级人物。

更何况,今年的毕业典礼上,威廉承诺了农校长要邀请一些驻美的外国使节前来观礼,这方面全要仰仗巴斯蒂安。

思及此,威廉眉头渐渐舒展开,道:“你是了解我的,和昆丁同学三年多,我们基本没什么话可说,临毕业这一年,我也不觉得有相互了解的必要。如果不是你来找我,我永远不会考虑和他私下见面。”

“这个我知道。”巴斯蒂安擦着额角的汗点点头。

“即便如此,我也想先了解一下,他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威廉问。

巴斯蒂安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一时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昆丁找我也只是说,让我把你叫……哦,不,请过来。我多了个心眼,去问了一下我的好朋友雅各布,他说,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毕业前,大家都想释放一下紧张了三年多的神经,有时候难免玩得过火一点儿,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和他们做对。说白了,也就是想和你尽释前嫌。”

尽释前嫌?威廉不屑地轻笑一声,恐怕这只是经诗人之口美化加工过的说辞。如果他没猜错,雅各布的原意大致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兄弟几个喝酒、嗑『药』、泡妞的时候,这小子可别不识时务坏了我们的好事!”

穿过传说中废弃已久的地下密道,来到这个位于体育馆地下二层的大厅,整个过程在威廉看来,如同进入地狱。如果不是“巨婴”和诗人在前面带路,他单枪匹马是决计不敢来这种鬼地方的。

当地狱之门“哐当”一声打开的瞬间,一道强光刺得威廉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眼睛,半天才看清,那天见过的牛头人像座大山横在面前,手里还举着一只应急灯。

一阵阴风从他身后的黑暗处吹来,带着令人不舒服的陌生气味,身旁的巴斯蒂安已经捂上了鼻子,泫然欲呕。那是腐败、霉烂、『潮』湿、阴翳相互混合交织的气味,威廉一时无法在脑海中找到对应的词汇,如果一定要赋予这气息一种具象的话,或许应该叫做“厄运”。

面前是一条黑黢黢的通道,牛头人举着磷火般摇曳的应急灯走在前面,威廉和巴斯蒂安硬着头皮投入了黑暗的怀抱,事实上,他们不得不这样做,因为站在他们身后的巨婴早已封住了退路,像是某种无声的威慑。金属大门也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重重地关上。

威廉惊异于身躯如此庞大的牛头人,绕过地上那些坑洼不平的小水坑时,脚下步伐竟是那样轻巧熟练,而他自己还在昏暗的光线中晕头转向,不得不踩着牛头人的脚印之字形向前移动。

一米八的威廉要想跟上两米一的橄榄球截锋还是有困难的,他听到脚下的皮鞋淌过『潮』湿的水泽发出狼狈的踢踏声,忽地,威廉不小心踢到一块不明物体,险些将自己滑倒,那物体飞出去碰到旁边的墙壁,咚地一声又反弹回来,前面的牛头人 “嗷”地叫了一声,骂出一串不堪入耳的脏话。

走了一会儿,威廉的眼睛好容易能看清东西了,刚侧过头,就被光秃秃的水泥墙壁上出现的巨大的血手印吓了一跳,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程,光线渐亮,又走了十几步远,前面的牛头人索『性』关上了手里的应急灯。

此时,他们已经置身于一间大屋,屋子大得出奇,超乎他脑子中最夸张的想象,三面墙壁都是黑『色』的,那并不是什么后现代艺术风格,纯粹是地下室的防水涂层,然而,墙上画着的那些意味不明的白『色』涂鸦令人感到不安。

巴斯蒂安拽着威廉衣袖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威廉回头去看,发现他惊惧的目光正看向屋子的另一面墙。

与其说那是一面墙,不如说是山体被劈开后,『裸』『露』出来的粗砺岩石,乍看又像被*后血已经流尽的躯干,墙表面极不规则,朝屋子内部倾斜过来,仿佛马上就要坍塌,给人一种压迫感。无法判断这面墙人力为之,还是房屋地基所处的天然地貌。

墙体中间,有一个形状怪异的缺口,好像是被*炸开的,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样子古朴而奇怪的壁炉,里面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那是木头中水分被烤干后,充分燃烧的声音。

威廉心中暗自惊诧,自己在学校生活了三年多,对学校里里外外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的家,却不知道在校园里的某一处,竟然还有这样诡异僻静的所在。

“你们等一下,我去看看老大来了没有。”说着,莱恩大步朝大房子另一端走去。

威廉不得不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屋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上,似乎这样可以减少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绕过屋子中央的皮质沙发,威廉在一个带锁的大木箱前停住脚步,木箱上摆着一张残破的巨幅油画,油画中的少女很美,他却不敢去直视少女苍白的脸,总觉得那张脸上带着一丝不详的气息。

木箱旁边是一个被打碎的三折镜式屏风,上面还挂着一件带蕾丝花边的白『色』真丝长睡袍,睡袍上的真丝部分已经开始泛黄,蕾丝部分却依旧洁白,似乎记录着经年累月的沧桑更迭,裙角的上粘着斑斑点点的棕『色』印记,仿佛干涸的血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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