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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完结·萧帝功业问何在 一并南朝与北朝

等赶往金刚轮山的时候,夏尔嘉才知道解忧来的路上擒了宁王和陆临霜。

这二人被擒让西昭士气大振,众人行军路上不免说起女帝陛下去年如何击败那伪昭郡主,他们说的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夏尔嘉敛目沉默。

她穿的衣衫宽松,并看不出有孕,可就因为穿的宽松,他知道她是真的有孕在身。

她从前爱穿紧致衣衫,为的是行动方便。

行军辛苦,她千里迢迢赶过来,一路踏着冰雪,风餐露宿,从前还有婴儿肥的脸颊褪去,消瘦不堪。

为了她的夫君,她亲自带兵征战。

他们分别后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不知道她怎样一路走过来,可听众人窃窃私语她曾经病的很重,几乎药石罔医,他悲不自胜。

他当初选择了自刎,独自留下她承受,那时候湘湘该是怎么样的无助。听说她最初生病的时候,口口声声要嫁给她自己,此举惹得重光帝大怒,连下三道圣旨赐死公主,道无污我宗室,后来是颜端负荆请罪看顾公主不利,又在承天门一路跪钉板到承天殿外,众人连番求情,这才救下。

昨日湘湘含泪对众将士宣布太上皇帝诏书,夏尔嘉是镇西王,行军总督,三军之任,一以委嘉。

他都看到了她的瑟瑟颤抖。

夏尔嘉从她手中接过萧钊之写的诏书,他们都偏过头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绝望的想他们都死在这次战争里,如此便来世可期。

为何人总是今生不得圆满?

达兰台说的对,感情是一种拖累。

此生他都要困在有她的梦里,没有她的尘世。

他以镇西王的身份道前方危险,请她驻跸此处,待大军回来再一同返昭。

湘湘拒绝了。

她甚至连他都没见。

颜端被困在小南川已经十余日,谢长显控制着险塞,颜端数次突围都受阻,谢长显倒饶有趣味的看他做困兽之斗。

听说西昭女帝率军前来,谢长显满脸嘲讽,西昭无人,竟然来了个女流之辈,他不必援军就能内困死西昭驸马外斩杀那娇弱女帝。

夏尔嘉还活着是他没有想到的,竟然还被封了镇西王。

镇西,他心下冷笑,萧钊之果然会算计,一举两得,既收买人心白得一员大将,博得一个兄友弟恭的好名声,还能除去心头之患,让他女儿彻底死了心,实在是会算计。

凭空冒出来的萧嘉让谢长显眉头皱了片刻,毕竟此人确实是个劲敌,擅长以少胜多出其不意,现在若请求支援倒显得他之前说大话了,内心忖度一番,他自负一笑,莫说萧嘉来了,就是萧钊之来了他也能一战到底。

夏尔嘉一路向小南川急行军,为了照顾解忧,他强制让解忧陆临霜等人跟随最后的辎重队。

据传谢长显心中有丘壑,熟知山川地形,简直是一张活地图,南昭恐怕不日就知道他死而复生消息,他必须得速战速决,而且颜端也支持不了太久。

停军在大南川,他将部队分为四支,东西南北各一路军,四路大军分头并进,刚到小南川就指挥发起一场规模巨大的军事攻势。

李参军道大昭军队长途跋涉劳累,士气低迷,应该休整后再征战,夏尔嘉道谢长显如今内外隔绝,外无援兵,兵马为了围困颜端又绵延十余里,成犄角之势,正是分散,现在攻打是最好的时机,切不可让谢长显兵力收拢集中,否则我们难啃下这块硬骨头。

(明天再写)

谢长显没想到自己一把火烧了天下第一关的报应这样快就来,他刚下了集中兵力攻打颜端的命令,远处山上就开始黑烟滚滚冲天,秋冬时节草木凋零,正是天干物燥时候,这一把火不仅让他处于劣势,还断了他的后路。

要知道,他从南昭一路席卷千里,靠的就是一支铁打的骑兵,五千骑兵他能拿下柔然,也能困死颜端,可是没有马草,他还怎么打?一人撵着一匹马去怼死萧嘉吗?

前有他火烧云岭关,后有萧嘉火烧大南川,谢长显简直要气急败坏了,可脸上仍是一派冷峻,只是周身散发的怒气让部下不敢再多说一句。

那女帝率着三千人来不足为惧,难缠的是萧嘉这阴魂不散的。

他脑子急如电转,正找着突破口,传令官一脸惊骇的前来报宁王殿下和临霜郡主被掳了,现在就被押在大南川塬顶上,伪昭的女帝和镇西王要将军出去一叙!

叙你大爷!

谢长显咬牙切齿,他若前去,颜端必然伺机反扑,他不去,那萧湘肯定又出幺蛾子!

上次她剑刺霜霜的仇还未报!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提起青霜剑跨上战马就往大南川去。

“众将士听令,东西两队继续围困颜端,中央军跟本将去大南川!”

夏尔嘉遥遥望见烟尘滚滚,头也未回对解忧道,“谢长显果然来了。”

这把火逼的谢长显不得不硬打。

解忧走到萧镇之面前,轻轻屈膝,“从前你救我一次,大恩不敢忘。如今战场相见,我不得不如此,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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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镇之倒很从容镇定,他凝视解忧片刻,“公主病大好了?”

解忧没想到他会问自己病情,想了想,她点头道,“大概是好了。”

见到夏尔嘉活着,她的心病去了大半,服用了迦楼罗之心,她情绪又稳定许多,连日来竟然未再头痛心痛的夜夜睡不着,日日歇斯底里。

她的病好了,可她的心碎了。

永远治不好的。

萧镇之遥望向夏尔嘉背影,忍不住嗟叹,“他戎装时候可真像父君。父君若还在,必然偏爱他到了极点。”

父君偏爱宸妃,宸妃生的孩子又酷肖他,想也不用想,天下必然是这人的。

连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太子殿下都要靠边站。

谢长显跨坐在马上,英姿勃发,真是不愧玉面谢郎这个外号,可惜的是他满面寒霜。

目光死死的盯着夏尔嘉,他反手从箭囊抽出一支箭,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夏尔嘉也抽了一支箭对准谢长显。

(明天再写)

众人屏住呼吸,心皆悬到了嗓子眼。

谢长显手腕微动,那箭嗖的一声直射夏尔嘉。

夏尔嘉的箭也脱弓,笔直向谢长显去。

两箭相遇,箭尖竟然撞在了一起!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惊呼,解忧望向夏尔嘉,他依旧清朗镇定。

谢长显嘴角上扬,“能与我一战者,也就你了。”

夏尔嘉道,“承让。”

谢长显遥遥看见了萧镇之和陆临霜,见他二人无恙,心底倒松了一口气。

“萧嘉。”

夏尔嘉听谢长显唤他名字,面上表情依旧从容,眉眼都没动一下。

谢长显紧紧勒马,一脸倨傲道,“放了他二人,我立刻退兵放了那小公主的夫婿。”

夏尔嘉游目一周,漫天大火哔哔剥剥,眼看成燎原之势,听谢长显如此说,他笑了下,“谢将军深谙虚实御敌之道,这话说出来你怕是都不信。”

谢长显冷冷一笑,“诚然,本将军暂处劣势,但是若想突围,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如我们就做个交易。”

夏尔嘉淡淡道,“今日是围困你绝佳时机,若错过,以后怕是你横扫三国犹未可知。”

谢长显听他如此说,又抽出一支箭来,“那就打。”

“湘湘!”

远处奔来一队人马,身后还有追兵,谢长显回头看,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一群蠢物!果然让颜端逃出来了!

颜端也看见了夏尔嘉,先是吃惊再是吃惊,竟然一句话说不出来。

谢长显毫不犹豫的将箭对准颜端,连发三箭。

颜端本来在失神,觉察到箭过来,顿时大惊失色,忙举剑去挡,没想到谢长显这箭十分刁钻,三支箭中途分开,力道十足,各射向他身上要紧三处!

他连挡两箭,第三箭朝着他小腹而来,他却无力抵挡了!

“啊!”

“颜端!”

“颜兄弟!”

解忧大喊一声,颜端已经从马上跌了下去,“湘湘……别过来!”

谢长显抬手又射了三箭过去,颜端已无力还击,生生又受三箭。

夏尔嘉见此惊变,神色一顿,在谢长显反手抽箭时候他也抽箭对准谢长显。

萧镇之惊呼,“长显,小心!”

箭刚射出去,却被人中途挡住!

“啊!”

听到身后一声呼痛,谢长显回头,陆临霜已软软倒了下去。

他大吃一惊,竟不管不顾策马前去!

颜端吃力的搭弓,用尽力气向谢长显射去,他强弩之末,那箭也十分无力,歪歪斜斜的射中了谢长显肩膀。

谢长显竟像没有知觉,继续策马狂奔。

“夏……兄弟!”颜端大喊一声,夏尔嘉已经明白他意思,立刻挽弓箭向谢长显。

射出去之后,他闭上了眼睛。

谢叔叔,对不住了!

他本想生擒谢长显,可现在形势,让他不得不作出决断。

就算生擒谢长显,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引颈自刎都不会服输。

谢长显从马上跌了下来,陆临霜撕心裂肺大喊一声,“长显!”

陆临霜那一箭只是中在肩膀,她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向谢长显跑去,眼睁睁看着夏尔嘉又箭箭直射谢长显!

……

狂风刮过,带着燎原之火的余热,她抱起谢长显,看着他那英俊的眉眼,血污也无损他的容貌。

她哭出来,“长显哥哥。”

他风姿无双,是大昭女子心心念念的玉面谢郎,可是这一刻,他要死了。

谢长显望向夏尔嘉,艰难道,“放了……他们,本将……退兵。”

夏尔嘉嘴唇动了下,没有说话,可放下了弓箭。

谢长显挣扎着,擦了口嘴边血,疲惫一笑,“我谢长显与天争,与命斗,天下皆避我畏我。最后一战,功亏一篑。”

他咽了口血,皱眉道,“我死后,将尸体丢在定江,方谢我弑父之罪。六岁时候,我为他带过孝,两不相欠了。”

陆临霜哽咽道,“谨遵君命。”

他伸出手,努力摸了摸她头发,一口血梗在喉头,还有一句话梗在喉头,他都生生咽了下去。

不能跟你在一起,并不代表不爱你。

“双双……”

他嘴角还有一丝血意,瞳孔已经涣散,喉咙呢喃出两个轻轻的音节,眼神却看向更远处。

远处有楼有酒,有烟雨有斜阳,还有他深深爱过的姑娘。

解忧和夏尔嘉冲到颜端面前的时候,颜端浑身鲜血淋漓。

拉住夏尔嘉衣袖,颜端吃力一笑,“夏兄弟,你还活着,太好了……这我就安心了。”

夏尔嘉眉宇间浮现痛苦,“颜兄弟,我从未怪过你。”

颜端笑了下,“我知道,所以……才更自责啊。”

他对解忧道,“湘湘,他回来了。”

望向解忧腹部,他叹息,“打掉……罢。”

解忧紧紧拉着他的手摇头大哭,“我不要,我不要……颜端,颜端,你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了。”

颜端笑了笑,“湘湘,别了。”

永光元年十月九日,大南川之战结束。

十一月,镇西王萧嘉领二昭军队平定柔然叛乱。

翌年二月,兵列丹江西岸。

三月,横扫北燕。

他的名字震动天下,各路割据势力闻风丧胆,纷纷归顺。有人叫他公子嘉,有人叫他夏尔塔嘉,有人叫他萧嘉,甚至还有人叫他元嘉,但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他有个震铄史册的帝号,神武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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