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妹犹豫了几天,决定给妈妈打电话,告之与父亲相认的事。她隐约感到,母亲是故意不见父亲的。一个在暗处,一个在明处。父亲是个大领导,有谁不知道的,要找是轻而易举的,显然母亲是在刻意回避。
她想着如何婉转地道出这二十几年的秘密,看看母亲的态度再见机行事。
“妈,我想爸了,爸到底在哪里?”
“孩子,怎么突然问这个事,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妈,从小没有爸爸,知道心里有多难受吗,我渴望知道谁是我爸。”
“不要执拗,当年他抛弃了怀着你的妈妈,有必要再去找他吗?”
“妈,有些事情,得为爸爸考虑他当时的处境。人非圣人,谁能无过?”
“你是不是见到了?”
“妈,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知道金三三吗,就是那位省领导。”
“你!金什么的妈怎么知道!”
“家里挂着妈年轻时的照片,旁边还有一个人被剪掉了。我把完整的照片发给妈看看吧。”
吴妹进入别墅秘室把吴妈与金三三的合照拍下发了出去。
吴妈看到照片大为惊讶,急忙打来电话:“孩子,你怎么看到这张照片,哪里来的?
吴妹直接说了真相:“我一看到照片,就知道他是我的父亲,叫金三三,有一段时间我一直住在爸爸的别墅里。”
电话那一头沉默无语。
吴妹动情地说:“妈,爸爸非常想念我们母女,这几年一直在寻找。他见了我,高兴得像个孩子。我们还在一起睡了一个晚上。我终于有自己的爸爸了。”吴妹说着说着哭了:“爸爸跟我讲,他安排好时间,跟我一起来看妈妈。”
“既然已经见到了,那就见吧,老天爷安排,我也阻挡不住。”电话里传来吴妈有气无力的声音。吴妈的伤痛,是女儿理解不了的。
给妈妈打了电话,吴妹轻松了许多,不过轻松是短暂的。另一件让她头痛的事摆到了面前:怎样帮助父亲摆脱困扰,或者说,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减轻贪污受贿的罪责。
吴妹特地买了一台点钞机,陆陆续续花了十几个小时,将所有钞票清点了一遍,最后拉出一份清单,现金总额将近一千万。
她还发现一本账册,里面详细记载了金钱往来的对象与数字。面对这么多的现金,面对账册上的对象与数字,吴妹直冒冷汗,哆嗦发抖。她不知道这个情况要担什么刑责,好不容易找到父亲,又将眼睁睁地离开父亲,她有多么不情愿,多么无助。
令她感到一丝欣慰的是,账册上的数字与她清点的实际现金基本吻合,说明这些钱一分没花,到时可以完整地交还给国家。
吴妹跪在客厅中央,举手叩拜天地,口中喃喃祈祷着:乞求上苍给老爸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有这个机会,我愿削发为尼,愿一辈子当牛做马,愿一天只吃一餐,愿长成丑女人,愿缩命来缩短父亲的刑期。
吴妈放下电话,踉踉跄跄地到了里屋,从橱柜背面的夹板里取出一张完整的照片,这是28年前她和金三三的一次合影。她抚摸着照片,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
那年春节刚过,年轻的吴山梅即吴妈,从边远山区来到城市打工。到了城里好几天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身上的钱却花得差不多了。她想只能去当保姆,保姆可以住在东家包吃包住,不用花钱。在街道家政服务中心,负责登记的一位阿姨发现这位女孩眉清目秀,长相甜美,性格温柔,马上把她介绍到附近小区田老师家里当保姆,田老师刚生了孩子,迫在眉睫需要找人帮忙。阿姨帮吴山梅填了表格,然后让她马上就去:“到了小区,找21幢403,就是楼梯口数上去,第4层左边那个门,我跟田老师说好了。”
保姆待遇很不错,月工资1500元,包吃包住。吴山梅心里美滋滋的,她爸忙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她想第一个月拿到工资后,一定要把钱汇到老家去,孝敬爸妈。找到21幢,这种结构的房子农村是没有的。吴山梅担心走错楼层,特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撕成四小片,走一层扔下一片,剩下最后一片就到了。
结果,吴山梅把最低下的车棚当成了第一层,来到第三层左边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四五岁的男孩:“阿姨,你找谁呀?”
吴山梅蹲下身,亲亲他:“阿姨来当保姆的,你妈在吗?”
小男孩边跑边叫:“保姆阿姨来了,来了!”
随着小男孩的叫声,一位三十岁左右的英俊青年走出来,他就是当年的金三三,不过大家都叫他阿金。
阿金与吴山梅对视的瞬间,吃了一惊。眼前的这位女孩,有一双圆而亮的会说话的大眼睛,红扑扑的鹅蛋型脸庞点缀着迷人的小酒窝,头上绑着两根翘翘的小辫子,身穿碎花大棉袄,挎包斜过胸部,勾勒出丰满的身材。
吴山梅见阿金盯着自己,低下头:“大哥,我是来当保姆的。”说着,手上的报到单子交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