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据说曹植听说卞夫人生病,立即赶去看望,接替了曹丕的看护任务。
其实我挺惊讶,曹操当时在殿上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细细打量了我一番,便差人把我安置在宫中。
他当时看我的表情很奇怪,戾气虽然减了不少,但是眼神复杂,诡异得总让我汗毛直立。
毕竟我也是他全国通缉的重犯,我连后续的身份验证之类的戏码都安排好了,却毫无用处。
我并不觉得刘协后来改口,他那么轻易就相信我是甄宓。就跟当初蔡文姬的身份一样,即便他不是第一个认出我的人,但也绝不会把我认错。
不过我觉得奇怪,他并没有像当初那样拆穿我,要掐断我脖子。那宴会结束以后,曹操既没有给我具体名分,也没有表态要杀我。只是大家明面上都称我“夫人”,加上姓氏也就是“甄夫人”。
宫中也平静得要死,好像我不曾来过这座宫,不曾掀起那宴会上的风浪,不曾存在过。
但是我大致是清楚我和曹操的实力对比,我是处于下风。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他已经把我查得明明白白。也没等我开口要阿碧,阿碧便被送到我宫里来了。
太监宫女对我也都不是客气所能形容,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简直像是拜祖宗,就差背着我去上大号了。
难不成这是奔赴刑场的前奏?
周围都是曹操安排的人,我还没有与刘协、伏寿取得明确联系,我这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
汉宫的红墙一丈,外围层层叠叠,里面三宫六院,就连冬阳都要越过正午才能射进来,因此后庭居住的地方,就连寒冬开放的花蕊也都难以获得滋润,奄奄一息一般。
午时刚过时,冬阳暖暖正是倦意袭来的时候。我循例正打算午睡,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阿碧急火火地回宫来,脸色都红了。我的心却沉了下去,她难掩神色慌张,忙塞给我几把尖锐的头饰,握拳憎愤道:“他要来了!”
他?曹操!
我惊得从座位上弹起。
曹操那儿好几日打探不来消息,如今来我这里……作何?
不过……
“阿碧,你给我这些簪子做甚?”
“夫人!”阿碧有些气愤地跺了跺脚,拳头握得紧紧的,切齿道:“机会来了啊!难道夫人真的忘了大将……”
“我没忘。”我连忙截断阿碧的话,给她递了个眼色。她才意识宫里诸多宫女太监,人多嘴杂,连忙改口领罪。
我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故意说了一番话给宫人听。
我说:“我没忘。是丞相的公子将我们带离袁府,活了下来,我们应该感激。”我绝不可能忘,公瑾就连死前也没能与我相见!我绝不可能忘,我还没看到小福长大……
血海深仇,我绝不可能忘!
我要的……不是机会!杀他容易,毁他难,我要的……是让他生不如死!
曹操在乎名誉,所以才在民间作秀,架空汉献帝也迟迟不动他,在乎曹植,在乎权势,在乎……他在乎什么,我都会一一撕毁,烧尽,片甲不留!
我扯了扯嘴角,柔和地笑了笑,把簪子交给旁人,任由宫女们给我梳妆打扮,一面极力搜索建安十五年大事年历表,终是没想透曹操此番前来为何。
耳畔已是疾步而来的声音,迅速而敏捷,伴着重重的喘息声,紧接着是一连串地行礼声,我便知曹操是进殿了,步步生莲地踩着碎步去迎接,陪着笑道:“丞相来了。”
曹操进门没有说话,只是在我福身行礼时抬住我的双臂。我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抬头疑惑地看着曹操。
他的眼神有些忧郁昏暗,好似有些出神。我便又往下蹲了蹲行礼,才知他并未出神。他竟又用力抬起我手臂,连同身子也被扶正。
“你以后不必再跪任何人。”他平缓地说道,不带任何戾气和威胁,平静的出奇,甚至眼神里竟有一丝喜悦……纯粹和真诚!
我一愣。
什么意思?以后不必再跪任何人?他这是……
来就要砍我双腿??不应该啊,什么前奏都没有!
这“偏爱”来得猝不及防,我忙摆头要下跪:“不不不,礼数不可废,该跪还得跪。”
“我还以为你……”曹操蹙了蹙眉,有些哀恸,忽而呼了一口气,定神看我:“回来就好,活着就好。既然老天没有让我险些铸成大错,我一定会弥补,我向自己发过誓,今生不会让你再受任何限制!”
曹操加重了音量,力臂也狠狠把我往上提,表情认真到我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他这一来就吃错药了吧?
我惊得瞳孔不禁放大,装作惶恐模样小心询问:“丞相,莫不是……甄宓是犯了何事?”
曹操忽然神色一转,闪过的精光忽地变成一种失落模样:“你……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愣了一下:不记得什么?不记得你?你那张令人发指的眼神,令人作呕的残暴面孔……化成灰我都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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