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一放消息班师回朝后,手下人便去整肃军队。
他们的效率都不错,不过一个昼夜,经过朝歌、牧野、平丘、延津、乌巢、官渡、陈留等地,便到了许县。
虽然到乌巢官渡两地频频有人滋事,但是这骚乱看来也是曹丕早有预料,很快就平息。
其实也不难理解这动乱,无非是袁氏家族的人受辱触景生情。我趁乱与阿碧取得联系,却得到了那老妇人的死讯。
即便是传来噩耗,也无法抵挡曹军的步子。一路向南回到许县城外。
路过城西南椹涧村东门,大军有停留一段。听附近村人说,椹涧村原来有涧,涧内流水,长年不息,如今井上建亭,水通过地下道,从大街南面的石龙嘴中流出,可食用、浇灌……解除许县旱灾之困。
曹军车马驶进城,又是百姓箪食壶浆前来迎门,我不禁觉得讽刺。
曹操这舍远求近,直中要害的手段真是我学不来的。阳夏远离天子,瘟疫横行只当过眼云烟,城西天子脚下,倒还是尽心尽力辅佐,想必椹涧村改造又是掳获不少民心。
进城后,我才觉曹操如今势力恢复得比我想象中快得多,过不久,想必又要将魔爪伸向江东。
犹记得,当时许县城东南角,有两处古建筑,一为城垣上的奎星楼,二为奎星楼正北数十米高台上的文昌阁。进宫的马车驶过时,我看到如今的两楼翻新,拱角飞檐,六棱菱形,雄峙的翅角向上,楼顶换上五颜六色的琉璃筒瓦,镌刻飞鸟走兽,与怒龙奋爪的图绘交相辉映。
我不觉得有多壮观,只觉得痛心疾首。
椹涧村亭内梁上,悬制两条彩绘木龙,倒影井中,栩栩如生,若是巧合,奎星楼与文昌阁也是巧合?
翻新还是重造?宣扬国威还是别有所图?
百姓不知,汉献帝刘协不可能不知道。
曹丕先曹植一步进城,由曹植“押送”我和诸多袁熙妻妾婢女,曹植趁机把我和阿碧安排在同一马车,气氛一路都很沉重。
我偶尔会听到前头马蹄声折回,又离去,折回,反反复复。哒哒哒的马蹄声很清脆,但我浅浅呼吸一口气,只是闭目养神,闲淡得好似车马外的世界与我无关一般。阿碧在马车内有些心焦,但终究还是忍住不问。
外面的世界,其实不是与我无关,只是不能与我有关。这一点我深知。
直到曹军在汉宫遣散,来回穿梭的马蹄声才停息。但刚一下马车,曹植就径直被请去了德阳殿,紧接着接应我们的嬷嬷就先安排我们去沐浴。
嬷嬷将我和阿碧与其他婢女分散带开,我渐渐意识到事情不对。汉宫的地形地貌我是再熟悉不过,她身旁没有随从小太监,也没有随行宫女,而我们前去的方向也不是宫女沐浴的白子宫,而是……东城门!
“嬷嬷。”
我叫住前面的女人,她却好似没听见,仍旧疾步埋头往前走。阿碧看了看我,又迅速跟上去,直接把人截住。
“嬷嬷!夫人在叫你!”
女人惶恐地把头低到更低了,身子忍不住颤抖。阿碧这才看出破绽,抡出藏于袖中的匕首直架女人脖子。
我扫视了一眼那女人,面生,来历不明但是全程都很规矩,甚至对我恭敬有加。显然,不是来者不善,我也没多阻止阿碧冲动行事。
“什么人派你来的?”我冷冷瞥了她一眼,试图用气势吓住她。
我得逞了,吓得她连连下跪:“奴婢只是听命于公子……姑娘饶命啊!”
“公子?”阿碧又惊又疑惑,随后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瞪了那女人一眼,旋即收缩了瞳孔。
我知道她起了杀意,立即拉住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收手,放走了那女人。
“阿倾,这么放她走了?”
阿碧看着那仓皇逃跑的背影,有些不甘心,失落了一阵才回头跟上我的步子。
“阿倾,那人说的公子是哪位公子?是敌是友啊就把人放了?”
“方才是出宫方向。”我答非所问。
阿碧默了一会儿,才明白我的意思,追上前瞪大眼问:“那个公子想放我们走?”
我点了点头。哪知阿碧面色一沉,切齿道:“一定是曹植反悔了,不想让我们呆在宫里了!”
我没给阿碧回应。但我心里清楚,公子,不单单是指曹植那么简单。
汉宫里那么多公子,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一打一打的,偏是个宫女不明说是哪位公子,摆明了就是迷雾弹,谁被炸到谁活该!
曹丕为何先入宫?为了领头等功?
当然不是!曹操也不是瞎子,任谁先进宫谁功劳就最大?笑话。
很显然,曹丕已经得到了我的画像,认出了我。我与他有仇,一定会忌惮我对他不利,把我进献给曹操,是他金口已开,收不回了。他要阻止我,只得利用曹植。能不惜一切与曹操对着干,也愿意这么干的,只有曹植。他倒是把嫌疑洗刷得妥妥的了……
他一定是知道曹植对我颇有好感,凭他的敏锐,不难猜测出曹植之前所说仿若仙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的斯水之神……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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