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照着几个穴位按一按,一两个月,可能就好了。”小萍不敢出声,却已哭得泪流满面,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已经心如死灰了。
……
端午节前,祺星一行人抵达了京城。节日当天,昭和公主奉命带着小公子入宫团聚,这是家宴。出门前,元嗣哄着儿子睡觉,他睡着了,祺月在路上才能省些力。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元嗣问她。
祺月当了娘以后,看似手忙脚乱的,但大局上还是从容不迫的,“念紫这么粘你,你在府里好好陪她。母嫔想看的是外孙,又不是你这个女婿。”
夫妇二人心照不宣,皇上没有明言元嗣是否入宫。祺月不敢冒险,他不出现是上上策,免得皇兄龙颜不悦,招来横祸。
正午时分,四方来客都到齐了,为了孩子而来,出席的妃嫔也都带着孩子。明珠对别人的孩子才不感兴趣,她只喜欢自己的小宝贝儿,既不羡慕敏妃生了儿子,也不羡慕能继承什么大统皇位。她家也是有王位可以继承的嘛,搞不懂生个儿子,搞得跟展览一样,像看耍猴似的,请了这么多宾客,滑稽。
明珠饮着果酒,打量着这群人,好生无聊。自打这大皇子降生,皇上有半个月没来看她的鸢儿了。不过她临近着中正殿,还算有些地理上的优势;那个淑妃可惨了,孩子生下来皇上就没怎么待见。明珠瞧那祁瑞,任由敏妃抱着皇子坐在他身侧的皇后位置上,二人一起哄着孩子,好和睦的三口之家。不禁感叹人心真是善变,以前还道那司扬是女中豪杰,为人耿直磊落,如今看来,也被权利熏了心。
常乐带着一众乐人进来,敲响了钟鼓乐器,正式开席。只见司扬抱着孩子挪到了明珠对面的桌案上,二人巧合地对视了一下,明珠耸了下肩。上座的虽有两张桌子,但只有皇上孤身一人。众人以为皇上多深情呢,其实还不是他自己禁锢着自己的思想。
……
元心抱着小公主随侍在侧,一岁多的小娃娃,头上扎着几个小发髻,特别可爱。元心照顾她越来越熟练了,她很聪明也很淘气。有次元心吃桂花糕,咏鸢伸着小手想要,她就掰了特别小的一块放到小嘴边上,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甜的她都笑了。
各地使节轮番向皇帝和敏妃敬酒,轮到阿严谦夫妇时,与皇帝饮完,又向明珠走来。明珠不禁坐正了身子,她可不想在这大老粗面前失了颜面。给祁瑞出主意,远嫁二公主只是她信口胡诌的。然,从眉宇间竟觉得这是十分恩爱的一对夫妻。明珠意外,二人竟然能如此契合,心悦诚服地饮下他们的酒。
望着他们的背影,想起她母亲说过的话,“夫妻相是因为生活在一起的人,说起话来和笑起来的方式都一样,所以越来越像。”她就没和谁有夫妻相,自己好像是醉了,晃了晃头,揉了揉眼睛,在阿严谦夫妇身后的那桌……那个人……是……哑女吗?
明珠今天很不在状态,未加思索地想站起来。元心一把拽住她,小声提醒,“娘娘,娘娘,您是不是醉了?奴婢陪您回去吧?”
明珠点头,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今日宴会人多,每个主子只能带一个侍女进殿。元心要抱着咏鸢,还要扶稳她别出了洋相。到了殿外,明珠仍盯着那桌的女子眼都不眨,是哑女吗?有八分像,但体面了不少。怀瑾之死,她一直未解开的疑惑便是哑女的去处。找遍了整个大营的都城和太子府,都没有她的消息。明珠揉着太阳穴,她就在这儿等着,一定要等到这个人出来。
……
而哑女呢,从一进殿,就锁定了明珠的位置。她恨不得直接冲过去,告诉她大周皇帝虚伪,大周国道貌岸然。可瞧明珠公主看待自己女儿那样温柔似水的眼神,小孩子瞪着大眼睛对着桌上的糕点使劲儿,犹豫了。她当真要像族长说的那样,毁掉明珠安稳幸福又满足的生活吗?
哑女如坐针毡,她知道公主发现她了,可她要不要出去?要不要拆穿这一切呢?
这场宴会的结束,以皇帝醉了而告终。他对着身旁的桌子,摆满了佳肴美酒却无人的座位说,“来,干了这杯,敬你不胜酒力。”敬我得不到你。
……
人活着为了什么?有的人整天忙着活着,没空去想这个问题。有时间想这个问题的人,又得不到答案。
明珠和元心轮换着抱孩子,一岁多的孩子不轻了,何况在外面等了半个多时辰,这场宴会才结束。哑女磨磨蹭蹭地,几乎是最后才出来的。
明珠拦下,“你是……哑女吗?”
有多少年,没听见过明珠公主的声音了,哑女激动地跪下,“公主,我是哑女!我来迟了,公主罚我吧!”
明珠拖着咏鸢的上身,让她脚着地,站在哑女面前,“罚你做什么?你快起来,跟我回去说说话,我找了你很久!一直都没有消息,怀瑾的仇,我已经报了!”
哑女抬起脸看着咏鸢,真是好可爱的小娃娃。她该怎么办?告诉她,你报错了仇吗?
……
“明真!明真!”祺星折了回来,“找了你好久,怎么还跪下了?”跟明珠理论了起来,“皇贵妃,这可是您父亲的义女,您名义上的妹妹,快让她起来啊!”
“义女?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这几年都在哪啊?快跟我说说!”
祺星见她咄咄逼人的样子,自然维护哑女,“娘娘别着急,我们还要在京城里呆上一月呢,叙旧也不急于今天啊!马车等着呢,我们先走了。”
明珠的满腹疑问无从解释。
……
出皇城的路上,哑女心事重重,祺星的话也接不上。是她莽撞了,一心想来此地,拨乱反正,将真相告知天下。却从未考虑过明珠,她的感受和她要面对的真相,这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