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他们念完这所谓的罪状,心中又惊恐又气愤。
令我惊恐的是,三日内就要我自行了断。气愤的是,这些人都被眼前看似铁铮铮的‘证据'蒙蔽了双眼。
我忽想起什么来,道:“此事可连坐家里人?”
姚大人道:“此案性质恶略,本来非连坐不可。但皇后心怀仁慈,豁免了你家中所有人,但为求妥,他们都得离京,且永不许回来,后世女子也不得再入宫。这件事额吉贝勒自荐去办了,你还有何疑问?”
知道家人无恙,我心中沉静了些,额吉到底是个有心的人,他去安置家人,也不至于使他们受委屈。
我便问道:“那妧德苑的其他人呢?”
姚大人道:“他们都是从犯,或者流放,或者充军役使。”
这两种刑罚也只是仅次于死刑而已,去的人十之八九都会死在途中,我心中十分痛愤,很想讽一下这位大人,便道:“大人,退一万步讲,我并未认罪,状子上也未画押,您就这么判吗?”
姚大人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家都被吓了个激灵,他道:“自来狡辩之人十中有九,此案证据确凿,你不用认罪,也不用画押,本官照样可以判处你。”
我想起皇上,便问他:“斗胆再问大人一句,皇上可知道此事?”
姚大人有些迟疑,“皇上忙于藩王之乱,无暇为后宫之事分心。太皇太后也下了令,此案暂时不必告诉皇上。”
我这才明白过来,难怪这么轻易就判了死刑,原来皇上不知此事。太皇太后不愧是女中豪杰,心高手毒,毫不手软。当然,我绝无讽刺她的意味,相反,我钦佩太皇太后这样手辣心狠能成大事的人。
此刻看来,此事大概已无回转的可能。我想为自己翻盘,只能尽力在这三天内找机会了,可如今妧德苑已经全军覆没,怎么办?我忽然感到一种沉痛,就好像失了江山的帝王那般沉痛,于我而言,妧德苑就是我的江山,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断送了。我真的很想流泪,可是我是我,所以我没有流泪。
下了公堂,我被直接送进了关押死囚的铁牢,而祷珠、祁玉和妧德苑的其他人,也都被关到监狱,三日后行刑。
我独坐在牢中,顾不得感受寒冷,神伤起来。
好好的活在宫里,真的这么难吗?当日入宫,父亲已经警告过我,宫里明着富丽万千,实则暗流涌动,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该安安分分地,不要结党,不要生事?
接下来连着两日,妧伊都安安静静一言不发,不住地摩梭着手上的细金镯子,不知道是在思考对策,还是已经死心。
区区十五载,心高命却薄。
人命似蝼蚁,垂死莫挣扎?
终于到了第三日深夜。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期限了。明天天不亮,妧德苑的所有人都会被逐出宫外行刑,而我自己,也不会看到明天的落日,我知道自己该搏一把了。
我起身走到狱栏门边,向看守的侍卫道:“大人辛苦了!”
那侍卫回眸瞟了我一眼,娇嗔道:“都要死的人了,还有心情说话儿?”
这个侍卫很有意思,我想逗他一下,便笑道:“大人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那侍卫看守得已经快睡着,听这一问便来了兴致,“什么赌?说来听听?”
我取下手上的细金镯子,笑道:“我用这个作为赌注押给大人,赌我明天不会死。”
那侍卫哈哈大笑起来:“这口气真能乐死个人!”停了笑溜了一眼那细金镯子,又道:“那若你死了怎么办?”
我道:“我若是死了,也是一样,这个自然归大人。”
那侍卫便喜了,“这个赌我喜欢!”
他接过那细金镯子,拢入袖中,道:“有什么事,说吧!要吃的还是要见人?你这金子量还算足,若要吃的,只要是宫里有的都使得。若要见人,只能见宫里的人,而且只能在这夜里,还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咱们这儿规矩就是这样儿!”
我一笑,素日听说的事情果然都没错。只要银子足,死都没痛苦。看守死囚的侍卫,收银子为死囚带来最后一点点便利,已然成了一种差事了。这份差带来的收益,可比一个侍卫的年俸高得多得多,妥妥的肥缺。
我笑道:“见一个人,额吉贝勒。”
那侍卫有些皱眉,“贝勒爷离这里远着呢,不好找来。”
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大人在这里当差的日子应该不算短了,这点事情还能难住您?”
那侍卫道:“自然不算难,只是贝勒府略远了些,来回赶路,只怕天都亮了。”
夜明明正深,来回走个七八趟都不成问题,我知道这是侍卫故意作推,便道:“你不用将贝勒爷请到这里来,你只需要告诉他,我想见他。”
那侍卫松了一口气,“早说不完了?”便扬长而去。
夜深人正静,这个侍卫去了没多久时间,便回来了。
过了一阵子,额吉穿着青色绣蟒阔边夹袍,眉头紧锁着,步调紧凑,前来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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