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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像这样帮你恢复原状,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呢。」

「你要来我家吗?我想应该不缺工作喔。」

「谢谢您的订购,无法受理您的订单。请确认通讯状况。」

「我是在邀请你唷,以朋友的身分。」

「朋友——」

「在那之后,您有交到一同学习的朋友了吗?」

「……你说什么?」

「但愿妖精的祝福今后也一直守护着您。」

2013年的年头刚过不久,我就经历了许多各种各样的离别。虽说分开的时候笑着说再见,但是其实都知道是再也不见。明明知道有相聚就会有离开,但是真正分离之时却很难受。毕业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同窗好友,追悼会上的天人两隔,勾起的都是往日无尽的回忆。

人的一生都在相遇与别离中度过。

杨威利说,人活着就是在看别人死亡。

《人类衰退之后》里的人类小姐的学舍生活让我很有感触。

严重自闭的少女,温柔的妖精,奇怪的同校生。

奇妙的邂逅,奇妙的茶会,奇妙而又美丽的生活。

这个故事中,人类小姐和机器人最后的对话尤其让人感动。

「但愿妖精的祝福今后也一直守护着您。」

相遇很美,离别却是悲伤。

珍惜当下是很重要的。因为身边的人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也有情况是你先告别,我们自己的人生之路总是要我们自己一个人走完的。孤独的来到这个世界,又孤独地离去。不管人与人亲近到什么地步,我们的灵魂和意识都是孤独的。哪怕暂时忘却这份孤独,但是面对这个现实的一天总会到来。

希望永远在一起,希望永不分离。总是会在很多小说电视中看到这类的台词。虽然很感人,但是谁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人每一天都在变,再浓郁的情感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去,剩下的唯有回忆这个时光遗忘之物而已。

「死者是不可能再重回人世间来的,而此时还活在世上的人,也不可能再像过去一样。流逝的光阴绝对不可能逆回。」

杨威利说的真好。

现实中没有人类衰退之后中的妖精来帮助我们,我们只能靠着自己拾取,生活中那平淡而又弥足珍贵的片段。

对吧。

门罗呆呆看着陆元擦拭着手上的鲜血,感到有些恍惚。云萝倒是很镇定,安静地指出了一个很显而易见的问题。

“这样你会当成杀人犯处置的。你太心急了。”

“而且还有这么多目击者,你糊弄不过去的。”

陆元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我也没有打算想要糊弄过去呀!”

“那你还不得被姚淑妃和齐王狠狠参一本啊。”门罗忍不住插了一句。

“那也没事,陛下之前就给了我‘帝国之刃’的称号,可以斩杀一切对陛下、对皇室不敬之人。之前那个杨可宋是有官身、且又是在陛下面前,我不好惊愕陛下。这个鸨母敢当众侮辱皇室,不管她身后站着谁,敢侮辱长公主,还敢咬出齐王,那就是大逆不道!”

然后,陆元站起身,面向将现场不断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何况,大家都听到了,这个妇人的大逆不道之词!”

“是的。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哪怕让我们上公堂作证都没问题!”一个卷着袖子,穿着坦露胸口的健壮男子大声说道。

陆元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门罗想起之前云萝所说的关于眼线和探子的那番话,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盘踞在这条花街的探子之一。很可能就是从属于姚淑妃的敌人那方。所以陆元可能就是故意要在这人来人往之地砍杀雨雾馆的老鸨。

门罗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从长安逃出来的时候,她在路上见过了多少人间惨剧。强盗、山贼、战乱、劫掠……多少悲欢离合、多少家破人亡。她从一开始见到死尸的惊惧,再到后来的麻木。也曾见过强盗当路杀人、路边饥民易子而食。不过像这个花楼老鸨一般的死倒是很少见到。

因为她其实是死于朝中的权力斗争的。

如果不是朝中的斗争,她不会刻意针对云萝,也不会和花街其他的老板开始了长达数年的谍报战。因为在女人的怀里、再灌上几杯酒,基本上主要想要知道的消息也都套出来了。还有不少是来逛青楼的客人为了夸耀自己的能耐,博得美人一笑,就自己当成吹牛的资本说出来了。

所以花街是最容易套出消息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散布消息的地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少势力高层也借此散布出不少或真或假、半真半假的黑幕消息,以待影响朝政。

所以分辨消息真伪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雨雾馆的老鸨破坏了花街的规矩、横行霸道,经常压迫他人吐露出重要信息,以求媚得主子欢心。刚刚出门的时候,门罗和云萝这两个女孩子还打着云萝长居长公主府,拒不回去,以求让其他花楼的势力压制雨雾馆。或者雨雾馆可以再蠢一些,直接撞上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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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陆元这招更是釜底抽薪,直接杜绝了老鸨狡辩的可能。而且老鸨的出言不逊、大逆不道的发言是整条花街有目共睹的。所以为陆元的行为增添了几分合理。

“各位店家,在下来到这间花楼是为了和云萝姑娘共进晚餐。谁料到这个鸨母好不要脸,收了钱却不肯让云萝姑娘与在下一道离开。然后还知道在下是在长公主府上当差,还对长公主出言不逊,说自己认识齐王殿下。想想也是可笑,她这般微贱之人,怎么可能和齐王殿下、淑妃娘娘扯上关系?定是此人攀龙附凤、狐假虎威。打着皇室的旗号招摇撞骗,该杀!”

人群议论纷纷,不少人是没有经历过长安的逃难的,见到血淋淋的尸体还是会尖叫连连。另一个汉子站出来,他瘦猴一般的脸上表现出一副怀疑的的神情。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你得留下个身份,好让我们找你!”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在下是在长公主府上当差的禁军长,想要找我,就去长公主府上一问便知。”陆元和颜悦色地说道,并且朝洛阳城北边比了比方向。

他刚刚虽然胡乱擦了擦脸上和刀上的血迹,可是毕竟这里没有镜子。不少溅出在脸上的血液并没有被擦干净。虽然陆元一副和善的样子,但配上脸上这血迹却显得分外怪异和狰狞。

问话的瘦猴一般的男人不再说话,退回人群之中,然后再不留痕迹地离开。说是不留痕迹,其实也只是他自认为而已,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陆元的眼中。陆元回头向门罗和云萝点了点头,她们便跟在他的身后。

看到陆元想要离去,围观的人群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来。陆元带着门罗和云萝从中穿过,伴着一股可怕的窃窃私语声和一道道疑虑、畏惧的目光。

“你之后可以不用再回到这里了。”陆元低声说,“这里已经对你有疑虑了。所以我们现在马上得去长公主那里,得快!”

云萝明白厉害关系,点了点头,便加快了步伐。

门罗跟在最后面,她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失去往常景象的花街,便不再留恋地离开。

云萝知道,像长公主这种秘密主义的人,只要打定主意不说,就没有人能够从她那里得到任何消息。所以她也没有、也不敢追问下去。

可是那份不安一直缭绕在心头,让她有着不好的预感。

阴谋的气味。

她感觉自己刚出了狼窝,又来到了虎穴。可是门罗这个傻女孩居然傻傻的告诉她那么多事情?!

但是自己却毫无办法。自己没有保护自己和朋友的手段。

她想起了还在长安时候的雨雾馆发生的旧事。

在雨雾馆里,她一开始因为年纪太小无法接客,是分配去服侍另一个当红的花魁的。那个女子很漂亮,举手投足都有一股男人所喜欢的风流劲,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老鸨让云萝过去服侍她,是想让云萝多学学这个花魁的行事处风。

可是这位花魁没有过多搭理云萝,她对什么事情都是一股冷淡的态度。这时候在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穷书生。这位书生从外地进京赶考,但是不知怎地就被一同上京的同乡骗到了花楼。在纸醉金迷的温柔乡里,他爱上了当时偶然在花楼戏台上长歌一曲的花魁娘子。气质冷淡但又媚态丛生的她在短短一曲的时间里已经成为了当时同来花楼的几个书生的梦中女神。为了再次见到花魁,书生荒废了学业,花光了所有钱财,天天待在雨雾馆的大堂上就等花魁的那短短一次露面。

时间一长,雨雾馆的其他姑娘都知道了书生的存在,并暗地告诉给了花魁听。花魁虽然表面上不置可否,但是内心还是暗暗在意了。每次下楼都会关注这个书生是否在楼下等她。

终于有一天,身无分文的书生被人赶了出来,也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其实他想在最后再见上花魁一眼,但是这个愿望也看起来是无法实现了。在绝望中他走向了渭水边上,想投河自尽。结果没走几部便被人拉住了。

回头一看,拉他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花魁娘子。她得知书生被赶出去的原因是缺乏金钱,默默递给了他一点钱财,告诉他:“为了之后着想,还是请官人用功读书,考取个好名次,不要再到花楼来了。”

可是书生反拉住她的手说:“如果见不到你,我就觉得此生了无生趣,一切都毫无意义,还不如就此死了算了。”

花魁扣住了他拉住她的手,收起之前还带着一丝不忍的态度,用着一贯冷漠的表情,皱着眉头冷酷地对他说:“请不要误会了,我来这里并不是对官人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是因为如果你就此死去,那么岂不是变成我造的孽了?我可从没收过你一文钱!得了好处又卖乖的都是花楼。到时候被骂的还不是我?所以我特地大发慈悲地来提点你,而你就这一点出息!”

书生震惊地看着花魁,慢慢松开了之前紧紧握住她手腕的手。而花魁也放开了另一只手。

书生低下了头,将此时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许久,他接过了花魁递给自己的财物,掩着脸匆匆离去。

之后,书生金榜题名之后,就把已经年华不在的花魁赎出来,然后——

转手卖给了在街边常年卖油的一位老翁。

他对一脸冷淡的花魁说:“很疑惑吧?这就是当初你侮辱我所该得的代价!身份底下的贱人,你以为你是谁?能被我看上,那是你的荣幸!你居然在榨干我身上所有的钱之后,还假惺惺的出来救我一命,还装模作样的给我钱财,是打着希望我一举得中之后,有更多钱可以榨吧!所以我要报复你!现在我买下了你,又把你卖给这个长安城身份最低等的人!看你还怎么得意!”

花魁没有说话,正好衣冠端端正正地朝着一脸得意的书生拜了拜。

“感谢官人将小女救出火海,还替小女找了个归宿。仗义每当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小女却真没想到,官人和其他的读书人不一样,言出必行,真的将小女救出火坑。而且这位卖油的老翁,小女不觉得他是身份最低等的人。堂堂正正靠自己的手艺活下来且不伤害他人的人,永远是最高尚的。”

说完,她的脸上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书生恼羞成怒,但又无法当场发作。其实按照他的意愿,想杀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心都有。然后终于在长安陷落的时候,他作为留在城内没来得及逃走的人被叛军所招揽,然后趁机向叛军大大形容了花魁的美貌,将她吹成了天上地上少有的美女。

贵族的晚餐。连米饭都是这么漂亮。

女官们放好菜肴便都鱼贯而出,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还细心地带上了房门。

但是从小到大的礼仪告诉她,第一个动筷子的只能是在场地位最高的人。她看向长公主,长公主第一个将筷子伸向了桌上的烤鲢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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