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和阿福愣愣地看着门罗,连一路上替他们驾马车的王师傅也十分惊讶。这下,就连陆元也发觉自己似乎是说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过了许久,朱先生才拨开其他人的肩膀,走到他们面前。
“既然这位娘子是长公主作保的,那么我们就不必深究她是做何打扮的了。”
他客气地对陆元,以及十分尴尬的门罗说。
“刚才是迫不得已。因为我们都是死里逃生的人,所以未免会对进来的人盘问得严格一些。但是跟私人有关的情况,我们是互不深究的。”
陆元汗颜,心想你这事大家谁都知道,但是刚才在门边的那一下子可真让我有种到了御史台的感觉。
之前给他们带路的那个名为阿福的老者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瞥了一眼门罗,大力地拍着陆元的肩膀。
“哎呀,刚才可真是有所慢待,不过朱先生以前是御史台的,说话未免带了一些当时的作风,还请陆兄弟多多担待。”
说罢,他就不由分说地拉着陆元往外面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拿上他那柄锄头。
朱先生倒是笑眯眯地站在原地,但是感觉他的笑容不太自然。就好比说一个人太久没有笑过,要他突然露出笑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去笑了。
等到王师傅和门罗都走到离门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朱先生也走出来,关上灰扑扑的木门,拿出腰上的钥匙给门落锁。
朱先生的目光非常客气,没有多看门罗一眼,一直低着头看着别处。他指着阿福和陆元前进的方向,对着门罗和王师傅说。
“突然有新的人过来,我们去村里的土地庙附近摆一桌吧,正好也到中午了。大家也想听听外面的消息。”
就这样,门罗他们一行三人就被阿福和朱先生带到了村里土地庙前的广场上。然后朱先生作陪,阿福则去通知村里的其他村民前来吃饭。
朱先生名唤朱文培,是攻占长安其中一个藩镇首领的兄长。在长安的时候颇受人爱戴,但是其弟所在的藩镇开始叛乱之后就开始向皇帝提出了致仕要求。叛军一进城就有人公开提出要尊他为帝,他赶紧向皇帝上表表忠心并逃奔至此。
他们四人围在土地庙前的几张圆桌上,露天而坐。担任土地庙的庙祝的老人也拿着一壶开水和几个茶杯给他们倒上了水。
“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只有这些东西,略表一丝心意。我们这边也没有什么吃的,不比长安……洛阳。”
陆元赶紧摆摆手,向着朱先生的方向拱了拱手。
“先生的难处,陆元都知道。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等朝内局势稳定,我们就回去。如果等王将军收复长安,朱先生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早就不奢望这点了。”朱先生叹了叹气,“我只想好好过完这一生了。我那个弟弟已经把我家害得够惨的了,就算离开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的。”
“朱先生为何不割席?”
“我割了!但是那些人不信,我那个做大死的兄弟也不听我的绝交书。他们就是想利用我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又怎么会甘心让他们利用呢?”
然后他又指着拿着开水壶走回土地庙的庙祝:“你看他,原来是太子府上的詹事,后面太子被勒令自杀,府上的人各作鸟兽散。但是还是被各种人寻个由头给贬黜的贬黜,有些比较和太子亲近的还被囚禁斩首了。本来他也是其中的一个,但是还是跑出来了。”
门罗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他们都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受到了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的余波波及,才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不知当年风光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
看来里面真正忠良,却被构陷的人真的很少。
正想着,突然门罗听到远处传来一阵人声,原来是阿福带了十几个男男女女走了过来。当头的阿福的脸上倒是带着一抹笑意,而后方的男女有点脸上带着一丝警惕,也有的则是一脸好奇。其中也有不满十岁的懵懂孩童。
门罗一下就想起刚才在路边遇到的那个等待父亲归来的女孩。不过似乎她好像不在这些人群中。
难道她不是这个村里的人?但是不对啊,这个村子和她嘴里的父亲明显是有点关联的。
可能村里还有人对他们的来历不太信任,所以没有出来吧。
果然,阿福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
“朱先生,村东的叶大人推说年事已高,就不来了。而他的女儿说要照顾他,也不能来参加。住在水井边上的杜大夫也说家里有事不能来。还有就是林家小子刚刚满月,他们为了照顾小孩也没法抽开身……”
朱先生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行啦,能来多少就多少,不来,咱们也不强求。”
他说完往阿福身后的人群扫了一眼:“怎么没有看到韦娘子啊?她不是你所侍奉的韦尚书的女儿吗?”
“额,是这样的。韦娘子喜欢跑到山道上玩耍,我一开始在村口就是想去寻她回去吃午饭。谁曾想碰到了这几位外面来的客人……我这就去把她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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