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深处鬼影绰绰,数不清的杀手在林间游荡,却没有注意到河水之中有一串涟漪悄悄穿河而行。偶尔发出轻微声响,皆被湍急的水流声所掩盖。
绿河对岸,一只手露出水面,扒在了岸上。浑身已被冻得僵住,她只得用手指狠狠抓着地面,指甲被坚硬的石头撬得翻开,尖锐的石子划破了手掌。
公子瑾之本就受了箭伤,被冰冷的河水一冲箭头有些倾斜,更加入肉三分。灵萝刚一松开手他便站立不住,倾倒在地上。
身上顷刻间便结成细冰,灵萝片刻也不敢耽误,捡了些干燥的树枝寻个隐蔽处,冒着被对岸鬼面人发现的风险生起了火。
枯枝哔剥作响,三两火星子腾挪上空,灵萝心里总算安定了些,扭头对公子笑道:“还愣着干什么,脱衣服吧。”
“什么?”公子眉头微皱。
“脱衣服啊,你这浑身都湿透了,不烤干非得生病不可。怎么?还要我亲自动手?”灵萝说着挽了挽袖子,颇有要上手的架势。
“不用。”公子冷着脸道。
但偏偏灵萝行动力超强,拽住虚弱的公子的衣领,只听“嗤”的一声,一阵鸡皮疙瘩激起,雪白的肩头已然暴露在空气中。
公子瑾之惊怒交加,厉声呵斥道:“你敢!”
灵萝笑出了两颗虎牙,扬了扬手里撕破的布条:“我敢。”
胸口急剧起伏,公子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却见刚才仍在叫嚣的少女突然神色大变,望着他身后的方向声音颤抖道:“你……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公子心里一震。刚转身去看,便觉身后一阵抽离的痛。
一声闷哼脱口而出,随即他整个人如同虚脱般伏在地上。
一双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他一抬眼,便见少女笑得狡黠:“没办法,把箭拔去才好疗伤。怎么样?我戏演得不错吧?”
冷汗涔涔顺着下巴滴落,公子瑾之双唇苍白,颤抖了半晌,愠怒说道:“差极。”
灵萝见他还有精神回怼她,本以为他伤得不重。哪知凑上前去一看,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血肉模糊的伤口经河水浸泡早已变得肿胀发白,皮肉外翻隐隐有些化脓感染的先兆。而深处的血透出黑色,显然是箭上淬了毒!
没有任何犹豫,灵萝埋下了头。
肩头一阵温热,公子瑾之垂目,长睫掩去眼底的波澜。
柴火爆出一声脆响。良久,灵萝抬起头来抹去嘴角的黑血,道:“伤口有些感染,你懂医术,可知附近有没有什么草药可以用?”
公子头也没抬,随手一指河边:“那个就行。”
……那么随便?灵萝半信半疑地走到河边,果然见河岸上稀疏地长着几颗圆叶的无名野草。由于天气太冷,上面还覆着一层薄薄的寒霜。
灵萝刚拔了两颗,余光扫到忽明忽暗的篝火旁,公子低眸不知想着什么,却是丝毫没注意到这边。
“噗通”一阵水声响起,打断了公子的思绪。他转头望去,少女已不见身影,河岸上只残留着两颗刚刚拔下的无名野草和一双少女的绣鞋。
他一急,喊道:“灵萝!”
四周幽静一片,无人回应。
公子晃晃悠悠走到河边,只见河水幽深,远远望不到底。
是杀手追上来了还是失足落水?
来不及想太多,眼下救人要紧。公子瑾之正欲下水,忽见水面上冒出一串气泡。那些细小的气泡越来越密,紧接着“哗啦”一声,一人从河里冒出,掀起一片冰凉的水花。
“我抓住了两条鱼!”银鱼在她手中使劲翻腾,灵萝欢快地道,露出一口白牙,黑亮的眼睛在夜色中生动无比。
见到公子表情不对,灵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我吓到了哈哈哈!”
被无数鬼面人围住都面不改色的公子瑾之此时脸青一阵白一阵,眼底犹如墨色漩涡,翻涌着怒意:“这样有意思吗?恶作剧很好玩吗?”
“好玩好玩!”灵萝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总是板着脸的样子实在太无趣了,脸上有些表情才好看。”
公子愠色未褪,冷冷道:“姑娘家家,不知羞。”
平素里总是云淡风轻的人发起火来尤其可怕。公子面无表情靠在树前,任凭灵萝怎样都不再搭理。自从北上以来这一路与臭道士插科打诨惯了。不曾想这公子这么认真,自己还没怎么,他就生气了。灵萝不怕他发火,但眼下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让她难受。
“把湿衣服烤一烤吧,你看都结冰了。”
“放心,我发誓绝不偷看。”
“你要不烤的话就转过去,我把我衣服脱了烤一烤。”
公子闻言脸色一黑,转过身去。
见公子终于有了反应,灵萝一高兴,好了伤疤忘了疼,按捺不住自己又想逗他:“听臭道士说长安有许多名门闺秀仰慕你。长安的女子是不是都很守礼,未出阁前不可以与男子单独过夜?”
“那这种情况是不是我只能非你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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