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猎团宅院的时候,已经接近丑时,街道一片宁谧,大部分人家都进入了睡梦中。只有双狼猎团的屋宅里还点着灯火,远远望去在一片漆黑中格外醒目。
两个护院守在门外,没精打采地靠墙打着盹儿。赤阳从他们面前走过,这两人才被脚步声惊醒,连忙向赤阳行礼。
“赤阳大哥!”“赤阳大哥!”
赤阳摆摆手,大步走入院里,指着西边一座阁楼对江言道:“二楼东头有间空屋子,你去那里先歇一晚,回头再另外安排。”
江言此时已经非常困倦了,也不多说,独自进了西厢。
上了楼,往东头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条黑色人影站在一间屋子外,猫着身子朝门缝里窥视,形迹颇为可疑。
‘有贼?’
江言一身疲倦霎时不翼而飞,凝神望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袭黑色紧身衣,蒙着面,猫着腰,姿势虽然猥琐,但手脚颇为修长,看上去身手应该很灵活。
那黑衣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门缝之内,浑然没察觉到十余步外正有人瞧着他。
‘既然是贼,怎么不进屋?’
江言一时也拿不准黑衣人的身份。
他听说整座宅院都被大团长景峰布置了特殊的法阵,任何人从正门以外的地方进入都会示警,如果只是普通蟊贼的话,应该没本事潜进来吧?
难道是内贼?
他嘴角忽然动了动,用极轻微的语调说道:“本大爷敢打赌,这家伙一定在偷窥女人。”
江言皱起眉头,右手按住了怀中的卷轴。
如果是旁人,可能只当江言在自言自语。唯有他自己知道,卷轴里的马面鬼物又附上了他的身体,借用他的嘴说出了这句话。
然而这一回,掌握了「驱魔咒」的江言,不会再惧怕这鬼物。
按在卷轴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江言柔声道:“我也敢打赌,如果我撕了这幅画,明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一定死得很凄美。”
“别!别!使不得!何至于此!”马面的语调略带几分惶恐,“本大爷跟你也算不打不相识,同是天涯沦落人,何不交个朋友呢?”
“哼,我可不敢高攀你这样的朋友……”
尽管已将声音压得很近,但那黑衣人耳力颇为灵敏,还是听到了江言的呢喃,刹时后退一步,直起身子,冷冷地将目光扫来。
两人对视片刻,江言低声问道:“你是谁?”
黑衣人并不回答,反朝他招了招手。
江言盯着他手掌,缓缓上前两步。
他今天见过了数位真正的一流高手,已摈弃了傲慢之心,对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愈发戒备,在靠近的同时,也做好了随时躲闪和大喊救命的准备。
黑衣人以一种刻意压得极为浑浊的语调开口:“我是……”
两个字之后,倏然化作一声冷笑,就见他右臂一挥,竟将旁边房门大力推开,在“砰”的响动声中,人如一缕轻烟朝后飘退。
房间里果然响起女子的惊叫。
“谁在外面?”
听起来像是高小姐的嗓音。
紧接着,周围几间屋子的房门陆续被推开,丫鬟和仆从们一个个跑了出来。
此时黑衣人已跑到了走廊的尽头,一个翻身便从半掩的窗扉里窜了出去,消失在檐角之下。
江言也意识到不妙,赶紧往相反的方向跑。
在这种大半夜,贸然推开女子的房间……一旦被人抓住,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江言冲到另一边的走廊尽头,却发现这边的窗户紧紧闭着,没有留下半点缝隙。
后方的吵嚷声越来越大,喧闹中夹杂着高小姐的叱骂,江言的脊背渗出一身冷汗,暗叹本少侠一世清名莫非要毁于一旦?
他当然不甘于蒙上这不白之冤,心中念头一动,右脚抬起,就欲施展今日才悟得的四阶神通「空间跳跃」,踏入虚空支点,穿透这面墙壁。
只是这门神通他尚未掌握熟练,万一中途出点岔子,卡在墙壁里面,那就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冒险一试,这时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嘿嘿笑起来:“有本大爷帮你,何须惊慌。”
江言定了定神,问:“怎么帮?”
“你低头看看自己的影子。”
江言低头一看,愕然发现眼前空无一物,除了木质地板之外,便是虚无一片——别说影子,就连手掌、胳膊、躯干、腿脚,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隐身咒?”
“嘿嘿嘿,本大爷三百年道行,妙用无穷,包你叹为观止!”
有几个仆从持着棍棒往这边搜来,江言连忙停止自言自语,蹲在墙角,将身子缩成一团。
那些仆从左右张望,把一个个房门推开,又将每个屋里的桌椅床柜都仔细搜寻了一遍,唯独对于江言藏身的走廊角落一眼略过,没做停留。
江言暗呼庆幸,亏得自己还没有住进东头的房间,否则定然洗不清这一身脏水。
那黑衣人的栽赃嫁祸之计,委实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