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帝相之争刚刚被摆到台面上的时候,夏伯严拥有十成的声望,那么一个多月下来,老夏的声望至少跌了五成。怎么跌下来的?当然不能只归功于沈其音的谋划,其中还有夏家人自己造孽的功劳,亦离不开王鹤,张启真等人的协助。
眼下离太后寿辰还有不到十天,要按时掀翻夏伯严,《京华周报》这个利器也只剩一次可用的机会了——必须要开始收尾啦!
不过若想罢相,最终还是得证明夏伯严在对外政策,尤其是涉佛朗机之事上存在重大误判。唯有如此,才能让朝野上下心服口服。
而不管是学术上的霸道还是家人祸害商贾,都只能给老夏脸上抹点黑,若以此为由夺其相位的话还是有些勉强。以老夏的本事,稍微耍点手腕就能在舆论上扳回一城。对此,沈其音毫不怀疑。能第一时间意识到报纸的意义和作用,并撑起京城第二大报的夏伯严,沈其音可是从来都不敢小瞧。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正值发售日的《盛京正报》姗姗来迟。报纸的头版内容非常劲爆——夏相之子夏韶文将亲自把涉嫌欺压商户,偷盗秘方的董宇恒押送到顺天府投案,并允诺赔偿所有受害者。
押送,可不是随便用了个词,而是真的找了个枷锁给董宇恒套上了,游街似的从夏府一路走到了顺天府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夏韶文和董宇恒还稍微绕了点远,走的就是京华报社门口的这条街。
沈其音亲眼看着戴枷的董宇恒从窗下走过……惨啊!那样子是真惨!董宇恒穿的是一身囚服,披头散发光着脚,一瘸一拐身上带伤,血迹都从囚服上透出来了。
走在董宇恒前头的还有一辆马车,拉货的马车,上头载着刚从菜市场收拢起来的烂菜叶臭鸡蛋。马车上除了夏府的旗号还插着一面大旗,上书四个大字——随意取用!
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啊?当然是砸罪人喽!
于是路上的行人一拥而上,用夏府亲手提供的弹药,把个董宇恒砸了个脑袋开花,头发上青一块黄一块,就是看不出半点黑色。
这是去投案自首吗?怎么看都跟死囚差不多待遇了,还是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的那种!
沈其音手拿着这期的《盛京正报》,眼看着窗外街上的闹剧,脸上是止不住的冷笑。
“老夏可真够果决的,自家小舅子说弃就弃。看看这正报上写的,这是个大义灭亲的故事吧?有没有连载啊?”
沈其音嘴上在讽刺,心里却还是有些佩服的。
不管顺天府接了多少案子,夏家都认了,有多少赔多少!董宇恒身上的枷锁和囚服不是朝廷给的,而是夏家对他的宣判。结合着正报上的文章再去看,夏伯严想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董宇恒,错了!夏家,有责任!而我夏伯严,大义灭亲!纵有失察的小过,也足以抵消了。
而且在正报之上,夏伯严还向京中所有百姓宣布,明日早朝,他将亲自上书,提议修订《大成律》,将偷盗他人秘方秘法之罪也写入律条,明确量刑。而董宇恒,将成为大成国受此刑罚的第一人,以此警示天下!
错都是别人的,夏相依然光明而伟大,一如既往。不就是个小舅子吗?不必客气,该关关,该杀杀,直接在顺天府门口用刀铡了都成,反正行刑前的游街都游完了……真狠啊!
沈其音不禁脑洞大开——假如有一天盛京报馆犯了事,为了保护自己的光辉形象,夏伯严会不会把唯一的亲儿子也扔出来当弃子呢?
你还别说,老百姓们真就吃这一套。拿着烂菜叶臭鸡蛋砸了个爽之后,楼下已经有人带头在喊“夏相英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夏伯严花钱雇的水军。不光是楼下的百姓,连目睹一切的张诗韵见了董宇恒的惨状都有些不忍,心里的同情都溢到脸上了。也只有肖锦那家伙拍手称快,还想跑下楼亲手往董宇恒脑袋上打两个蛋呢。
不能再拖了,得赶紧跟队友联系好了,落实最后一个阶段的计划。否则的话,还不知道夏伯严这老鬼能玩出什么新花招来呢。
当晚,沈其音来到了张启真的府邸。
“看到了吧?这就是夏伯严,他要是疯起来可是六亲不认。这么多年老夫从未与他相争,还真就是怕了他这一点。”
张启真倒是不嫌丢人,在沈其音面前抬了夏伯严一手,应该是有告诫后辈莫要轻敌的意思。
沈其音低头受教,然后说道:
“正如老大人所言,夏相又稳又狠,不好对付。所以此次妾身前来,是想请老大人再出手帮个小忙。”
“要老夫帮什么忙呢?”
“其实……”
说到这里,沈其音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这个请求多少显得有些无礼。不过眼下,为了追求最佳的效果,还真少不了张启真的这次配合。
于是沈其音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过两天就是王鹤王大人的生辰了,王大人打算举办一个生辰宴,不知您老能不能赏光出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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