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不见,怎么带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回来,我这处适龄的男子除了君必鸣就是我儿子,你想撮合谁?”
唐菲菲细细地端详着长相娇媚的龙潇潇,勾人的桃花眼下燃着一丝傲气,有点像当年的她,百花丛中最艳绝的牡丹,引狂蜂浪蝶齐聚,却独落在了一棵枯木之上。
言暮刚想解释,反倒是那毫不相干的君必鸣先激动起来,糊里糊涂地说道:“菲菲姨你可别乱说,我怎么是适龄男子了呢!”
众人听着他那没头没脑的话,皆不知如何作答,其实乌梢出发前就已传书,唐菲菲早就知晓言暮一行人前来所图,便浅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前因后果我也听说了,既然来了就是客,都去唐门住下吧,必鸣也跟上!”
唐门,言暮一听到那沉重的二字,不由得沉吟不语,脚上好像栓上了铁那般,重得行不了一步。
唐菲菲见到小师妹那为难低落的脸容,自然明白她心中的纠结,她依然浅笑,顶着大大的肚子行到她的身旁,伸出手拉起小姑娘那只满是茧子的手,说道:“走吧,那已经不是你恨的唐门了!”
“菲菲姐……”言暮小声地唤着,内心汹涌的不是那日手刃仇人的快意,而是伤害了对方的悔意,与不愿面对唐昂的逃避。
“唐昂不在!”
一向肆意的唐菲菲可不容言暮推却,拉着她的手让对方搀扶着自己,说道:“我可是顶着这个怀胎十二月的肚子来迎你,还不跟我回去,对得起我肚中的孩儿吗?”
言暮惊讶地睁大着眸子,她不懂生产之事,但怀胎一年,哪能是寻常呢?
此刻,谁也看不见站在众人之后的君必鸣,那双疑惑的眸子和拧巴成一团的脸蛋,他愣愣地挠了挠后脑勺,小声地说道:
“唐昂不是回来了吗?”
——
雕花木廊下是江南姑娘看不懂的古蜀图腾,月光照在摇曳的竹叶之上,映出了斑驳的影,一只杜鹃落在房檐上,小声地啼叫着。
二位姑娘卸下衣裙,将长途奔波疲惫不堪的身子没入浴池中,淡黄的桂花飘浮在言暮皎白的肩膀周围,她轻轻抬起手,细碎的花瓣儿就从指缝中流下。
“身体发肤受于父母,你背上的蝶纹是你家人给你纹上的吗?”将长发挽起的龙潇潇别有一番风情,桃花眼氤氲在雾气之中,却泛出疑惑的光。
言暮自然知道对方的讶异,寻常人家的女儿怎会愿意承受身上刻纹的痛楚,何况她是盛京城的“大家闺秀”。
她微微一笑,大方地将后背展示于对方面前,说道:“是我娘亲给我纹上的,我先前没跟你细说,我与我娘亲,甚至是菲菲姐,都是凤蝶盟盟主北郭先生的徒弟。”
“凤蝶盟?北郭先生?”龙潇潇这位长在漠北的小姐,自然不知中原的事儿,而且还是已经销声匿迹多时的人。
“凤蝶盟是一个只有女子的门派,鲜有人知,但盟中人都会在后背纹上蝶纹。”言暮细细地揉着肩膀,将这些个日绷紧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
龙潇潇却来了劲,一下子凑近言暮,继续问道:“那要是入了凤蝶盟,就可以习得跟你一般的武功吗?”
言暮闻言转过头盯着对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看到龙潇潇那藏匿在心底的仇恨,杀父之仇,一世难熄。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师父说过,易水剑法只会教给我,绝不传他人。”
“那入了这凤蝶盟有何用?”龙潇潇有些失落地拍了拍浴池的水,溅起的水珠又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言暮可不认同,细细回想,这么一遭遭的好事坏事,皆是由凤蝶盟生起:“凤蝶盟盟中人互利互惠,立了誓约就要履行到底,我之所以会陪文汐来到漠北,也是因为凤蝶盟誓。”
龙潇潇低垂下眸子,水中映出她恍惚的脸容:“立了誓约,你真的会什么都做吗?”
“自然不会,倘若不合乎道义,我也不会与之立誓!”言暮回想起先前与唐菲菲那糊里糊涂的誓约,是不是也误了他人的一些时光呢……
“合乎道义!”
龙潇潇忽然抬起眸子,凝视着言暮,微红的眼眸中是正直无端的小少侠,她认真地说道:“天下间最合乎道义的,就是铲除暴君,谋万民福祉,你会去做吗?”
应晖……
言暮看着在金城意气风发的龙潇潇,她知道以前的她一定是在龙将军和龙璨的爱护下成长的,离家求治,一路颠簸,她从未露出脆弱一面,谈笑之间,她从未表现过失落之意。
面对这样的龙潇潇,她只能实话实说:
“你数数我们这一路看过多少起义的百姓,他们不一定都知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却都想杀了横征暴敛的皇帝,但是,谁敢去亲手插下那一刀呢?”
言暮一边双手捧着混着桂花的水,一边向龙潇潇讲述着,她不知道有些道理该怎么去说,只能用遥远的故事,那些先人留下的事迹去道明:
“春秋战国,名将吴起因为在楚国实施变法得罪了很多权贵,等到楚悼王病逝后,这些权贵们开始作乱报复吴起,他们趁悼念之机,举兵攻打吴起。吴起自知必死,他跑到楚悼王的尸体旁,伏在上面,攻打吴起的暴徒用箭射杀了他,连同也射中了楚悼王的尸体。办完丧事后,楚萧王继位,他立即下令全数翦灭那些在悼王尸首上射箭的权贵,因箭射吴起之事被灭族的多达七十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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