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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私盐案(二十六)

前衙,柳青正在安排被他从深山中救出来的百姓返乡。这几十号人被关押了这么久,身无分文。考虑到这一点,柳青给他们每人分发了一两银子的路费。

拿到银子的百姓眼中一阵湿润,他们没想到这汉安县的县令大人为他们考虑得如此周到。

“谢大人救命之恩!”

县衙门口,一众百姓临走前又纷纷朝着县衙门口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路过的汉安百姓见到这一幕一阵动容。

“这些就是县令大人救出来的被抓去挖矿的百姓吧?”

“应该是了,他们还真是幸运,要不是县老爷断案如神,他们被关在深山谁知道?”

“是啊是啊,还好这县老爷是我们的县老爷。”

周仲平来到县衙门口,他是来向柳青辞行的,看到这一幕,脸上也是露出惊叹之色。

县衙中,柳青并不知道外面的那一幕,他现在正和乔三说着话。

柳青问道:“乔三啊,这次回去有什么安排?”

乔三想了想说道:“回大人,小民家中虽无亲人,但是离家日久,也是十分想念那家中滋味儿,所以这次回去,小民打算找个活计,安稳的过日子。”

柳青点头:“嗯,安稳过日子也好,既然如此,本县也就不耽搁你回程了,你去吧!”

乔三躬身说道:“谢大人,小民告退。”

待乔三的身影彻底消失,柳青叫来李文甫,在他耳旁耳语几句。李文甫连忙点头,转身就去。

白灵疑惑的看着他,但也没有多问。

就在这时,周仲平走了进来,拱手道:“恭喜柳大人!”

柳青连忙回礼,疑惑道:“周大人,这喜从何来?”

周仲平笑道:“刚刚我进县衙,看见一群百姓对着县衙磕头,柳大人为官一方,如此深得民心,难道不值得恭喜吗?”

柳青摆手道:“其实百姓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为官者真心实意的为百姓做一点事,他们也会铭记于心,而这每一个官员都可以轻易做到,所以无足挂齿!”

周仲平没想到柳青竟然能够如此重拿轻放,如此看来,他做这些事倒是出于真心实意,没有名利的想法。

天下间谁人能够逃得了名利二字?想到此,周仲平不由对柳青真心敬服,如果先前是敬服他的断案能力的话,那他这次是敬服他的品格。

白灵也是动容的看着他,这就是她要追随的德才兼备的君子。

柳青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开口问道:“不知周大人这么早前来,所为何事?”

周仲平连忙说道:“哦,本官是来向柳大人辞行的,这里既然发现盐矿,本官必须赶紧回府里上报。”

柳青点头,歉意道:“本官公务繁忙,还没来得及宴请大人,实在失礼!”

周仲平摆手道:“无妨,柳大人办的都是正事,万不可因为本官而耽搁。”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柳青叫来两名捕快,让他们护送周仲平到府城。

周仲平没有拒绝,告辞离去。

白灵开口问道:“柳大哥,我们今天干什么?”

柳青笑道:“当然是找宋县丞,他应该有话对我说。”

白灵疑惑,柳青于是将昨晚张主簿对他坦白的事说了一遍。

白灵眼中一亮:“张主簿并不知道于大勇上报盐矿的事,照这么说,那就只剩下宋县丞……”

柳青连忙让她噤声:“事无绝对,我们还是去听听他怎么说吧!”

在大县,县丞都是单独开衙,但是由于汉安县较小,所以县中主官都是共用一个衙门。

柳青来到宋县丞办公的书房,看见他正端坐在椅子上处理公务。看见柳青二人进来,宋县丞目光微动,连忙起身相迎:“下官见过县尊,不知县尊来找下官有何差遣?”

柳青笑道:“宋县丞到现在还能稳如泰山,本县佩服!”

宋县丞看向柳青,叹了一口气道:“昨日在公堂上,听到县尊是通过于大勇的线索找到那个盐矿的,我就知道县尊心里在怀疑我了。”

柳青失望道:“看来真的是你,说说吧!”

宋县丞看到他的表情,神色一黯:“以前我也想做一个好官,但是贫穷让我继续不下去。不像县尊只有一个丫鬟,下官可是有一大家子需要养,而依靠每月不到二两银子的俸禄,实在是维持不下去。”

白灵问道:“所以你就打起了私盐的主意?”

宋县丞点了点头:“不错,一年多前,于大勇的到来彻底改变了我。那时候,县尊还没来上任,县衙以我为主。

那天,我正在书房接见金霸,他因有一批货物需要晚上出城,所以就带着银子来找我通融。

当时我看着这笔银子犹豫不决,就在想要不要收之际,一个衙役来报,说是外面有一个村民有大事上报。”

柳青闻言点头,后面的事不用想他也能猜到。

果然,只听宋县丞继续说道:“我本来是要让金霸回避的,但这个村民,也就是于大勇,进来就说自己发现了盐矿,想要领赏。

当时我听到盐矿二字,就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就朝金霸望去,虽然他眼中的精芒隐藏的很好,但是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意动。

果然,于大勇退去,他就对我几番试探。”

柳青平静的看着他:“所以你就屈服了?”

宋县丞又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自此以后,我就取名金雕,暗中与他们保持联系。”

柳青又问道:“那于大勇是谁杀的?”

宋县丞回道:“是金霸派人干的,我按照他的吩咐,让于大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然后让他先回去。

于大勇离去,金霸立刻让人跟着,想找机会除掉他。

没想到第二天机会就来了。于大勇回到家后先是喝了一晚上的酒,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朝那盐矿而去,金霸的人一直跟着,最后将他推下悬崖。”

柳青冷哼一声:“为了自己的私利,竟然如此草菅人命,实在可恶。”

宋县丞也是一脸懊悔。

柳青问道:“张主簿也是你提议拉下水的吧?”

宋县丞点头:“我对他很了解,贪财胆小,这样的人做挡箭牌再合适不过。”

柳青又问道:“我很好奇,你们行事如此隐秘,你不主动揭露出来,我说不定永远都不会知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白灵惊讶,她没想到这件事是宋县丞自己揭露出来的。

宋县丞不由看向柳青:“没想到县尊连这都知道了!”

他说完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也许是我良心发现吧!我去过那个盐矿,知道里面的百姓活得多么凄惨,那个时候我就隐隐懊悔。

最终让我下定决心的是,他们竟然试图找寻第二个,甚至更多的盐矿。行多必失,我知道迟早要出事,所以当时我就在考虑如何脱身。”

白灵恍然明白过来:“所以你就将案情暴露在柳大哥面前?”

宋县丞点头:“按照我原本的设想,是想一步步的引导县尊去发现那个盐矿。所以,我就一手策划了王虎抓住私盐贩子,以及牛二三人的出逃事件。

我本以为牛二他们能够逃到县衙告状揭露盐矿,没想到他们在半路就被那黑风追上杀死,这也使得我的算计落空。而事情也就从这时脱离了我的掌控。”

柳青道:“你是没想到我会通过于大勇的案宗找到那个盐矿,更通过他怀疑到你吧?”

宋县丞点头:“我本来还在想着怎么让县尊找到那个盐矿,而县尊却自己找到,那人性分析图实在是让我无话可说。”

柳青问道:“如果你的计划成功,那下一步是不是就会除掉金霸二人?”

宋县丞道:“不错,我的身份只有他二人知道,除掉他们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我也参与其中。只可惜,他们现在逃了,我却逃不了。”

柳青看向他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他们还没死。”

“我也是昨晚去查看尸体才知道的,他们这招金蝉脱壳,我也很意外,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

白灵奇怪道:“为什么你不逃?”

宋县丞回道:“他们可以逃是因为他们早就将亲眷送走,而我亲眷还在,我放不下他们。”

宋县丞说完仰面闭眼无语。

柳青叹了一口气,汉安县两名主官都因为一个利字没有守住自己的底线,论语有言:“一箪食一瓢饮。”

天下能有几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安贫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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