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什么人!”一声暴喝,从山顶传来。
穆九连忙扑灭火折子。
只见两个云景山庄巡逻的护卫,匆匆从山顶往山下跑。
离得远,护卫什么都没看清,只是看见莹莹火光,便虚张声势。
三人跑得快,护卫到时什么都没瞧见,嘀嘀咕咕起来:“难道看走眼了?”
穆九一边走一边问:“你自己家,跑什么?跟做贼似的。”
“被我哥知道,他肯定又要念叨。”陶绾绾无奈地解释,伸了个懒腰,“我先回屋睡觉,眼皮都在打架了,有什么消息别忘记告诉我。”
陶绾绾只觉眼帘上挂着千斤重物,不住地往下坠。回到屋里,倒在沈豆蔻边上,弹指间便沉沉睡去。
***
翌日,天边破开一缕微光。
明明已经辰时,天色依旧暗沉沉的。天边积压厚厚的云层,雨将下未下,闷得人喘不上气,好似悲伤压抑在胸腔,无法疏解的捂住。
陶绾绾是被沈豆蔻摇醒的。
她惺忪着睡眼,疑惑地望去:“豆蔻,何事?”只见沈豆蔻双眸肿得像是两颗核桃。
“绾绾,我要回家。”沈豆蔻可怜巴巴得说。
陶绾绾睡得迷迷糊糊,脑子不甚清醒,嘟囔:“我还没睡醒……”
猛的一下,沈豆蔻的眼泪便落下来:“绾绾,你昨晚说陪我回家,原来全都是在哄我,呜呜呜。”
陶绾绾一激灵,想起沈元良之事,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下来:“我的错,我的错,你别哭呀,我现在就陪你回家。”
言出必行,陶绾绾走到屋外,立马就去敲穆九和林彦问的门,催促他们起床。惊歌听到声响,也从屋里走出来。
陶伯一早就帮沈豆蔻准备了丧服,她一身白衣失魂落魄地下山。
这一路,她始终眉眼低垂,旁人围观议论,她都好似听不见一般。快到沈府时,眼泪就簌簌地落下来。
众人没有办法,只能无声陪伴。
远远就看见沈府的朱红大门,门楣和庭院皆挂着丧事用的白缦,关门闭户,一片萧条。
家里死的人,从前的所有朝气,好像在瞬间就冲散了。
许是应景,老天爷也哭了,豆大的雨点稀里哗啦地砸下来,砸在树上,发出窸窸窣窣的脆响。砸在门楣的白幔上,让白布垂了下去,更显凄凄惨惨。
陶绾绾不是细心的,林彦问又习惯被人照顾,谁都没想着带把伞。还是陶伯塞给穆九几把,他分给林彦问一把,又递给陶绾绾一把。
陶绾绾赶忙上前,帮沈豆蔻撑伞,搂着她的肩膀低声说:“豆蔻,别淋湿了。”
沈豆蔻并不答话,走上前叩门。
大户人家的屋檐下是不会淋雨的,陶绾绾便站到穆九身边。
不一会儿,小厮将门打开,看见是沈豆蔻,惊喜地转身朝院子里喊:“夫人,小姐回来了。”
沈豆蔻迫不及待跑进屋,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喊:“爹!娘!”
在祖宗牌位前双手合十,闭目祈祷的美貌妇人,听见小厮的话,顿时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被无尽的忧虑掩埋,满面怒容。
她快步匆匆走向屋外,正好和冲进院儿里的沈豆蔻迎面撞上。
陶绾绾等人只是陪沈豆蔻回家,因此远远地跟着,想着若是无事,便准备退下。
“滚出去!”一声暴喝,将所有人都吓一跳。
沈豆蔻原本哭唧唧,被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竟然连哭都忘记了,惊疑未定地呢喃:“娘,你怎么了?”
此人是沈元良的夫人沈黄氏,却不是沈豆蔻的亲娘。
沈元良是十年前新落户西洲的,再早的事情便不得而知了。
定居西洲后,沈元良同沈黄氏成婚。新婚燕尔不久,便抱出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对外说是沈黄氏所生,但明眼人都看出年纪对不上。
碍于家主威严,下人也只敢偷摸在背后嚼舌根,传言沈豆蔻是野种,不知是什么不正经的女人所出。
时间久了,便成了前尘往事,也无人再提。
沈黄氏也是个温柔贤惠的母亲,尽管沈豆蔻不是自己亲生,但无论发生什么事儿,稚子无辜,将她视若己出。
有父母宠爱,沈豆蔻童年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直到后来,沈黄氏始终无所出,怕是不能生育,在沈府的地位不及往常,心情有所变化,多沈豆蔻又爱又恨。
爱时对她关怀备至,恨时对她挑剔责骂。爱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恨她为何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慢慢的,沈府旧事又开始有下人嚼舌根了。
沈豆蔻约莫听到一点,但她不去深究,只是性情大变,从羞涩恬静的大家闺秀,变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混世魔王。
但总体来说,沈豆蔻还是幸福的。沈元良将她视作掌上明珠,虽然偶尔责骂几句,都只是虚张声势。沈黄氏待沈豆蔻不及儿时亲近,却也是慈爱温柔。
渐渐地,沈豆蔻就忘记自己,可能是个私生女的事情。
此刻,她呆若木鸡地看着嚷嚷着让自己滚的母亲,不敢置信:“娘,你……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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