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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柳州北道

柳州鸣城之北,一条通向无尽汪洋的官道上,此时正有一队人马押着一辆囚车鱼贯前行。

领头的老者骑着枣红马,看面容约五十许间,满头银发,但皮肤却如少年般光滑细嫩,身上披着白色带帽斗篷,腰系银色绸带,一脸肃穆,正是银级巡捕玉谆。

玉谆马后有两骑并行,马上坐着两个神色各异的捕头,一个身穿轻甲,嘴叼牙签,面容俊朗,神态懒散。

另一个浓眉大眼,相貌端正,仪表堂堂,只是神情有些萎靡不振。

两人腰间皆系着蓝色绸带,代表了两人的地位。

“我说方童啊,你怎么就跟个闷葫芦似的。”身着轻甲的捕头眼角瞥了身旁的同伴一眼,神情幽怨。

“我说赵大少,你能不能让我清静会?”浓眉大眼的捕头有气无力的回道。

“诶,真是的,某人身受重伤,枉费我一片好心的收留他,为他治病疗伤,还派去漂亮的丫鬟精心侍候着,没想到竟然和我说几句话都不愿意,真是令人心伤。”赵大少将牙签一吐,现出落寞的神情。

方童深深的呼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好吧,你说,我听。”

赵大少露出一副胜利的得意笑容,哈哈一笑,拉着马缰,将两人的马凑得更近一些,然后拍了拍方童的肩膀说道:

“算你有点良心,嗯,和我说说那个邪魔的事呗,为啥他那么看重你?我看他在你耳边絮絮叨叨的,他说了些什么。”

方童皱了皱眉头,想了想:

“他好像在一个劲的说着‘为什么’以及什么‘济阳练法体’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方童隐藏了自己也说不清的话语,以及那莫名的威胁。

“济阳练法体?是一种武功么?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会是你练的武功吧。”赵大少嘴里絮絮叨叨的。

“应该不会,教我武功的是一个叫守田的和尚,他说我与佛有缘,便教了我一套《涅盘煅体经》,不叫济阳练法体。”方童摇了摇头。

“呵,听名字还挺厉害的,等你伤好了咱俩切磋切磋。”赵大少起了兴致。

两人正说着,后方一捕头骑马赶了过来说道:

“赵大哥,那小疯子又闹了,这回吵着要吃甜冰。”

“甜冰?老子都没吃过。”赵大少听后一愣,然后怒气冲冲的嚷着。

“先去看看吧。”方童在一旁催促。

三人见玉谆目视前方,一片沉思的模样,也就不敢打扰,骑着马向队伍后方走去。

这批押运重犯玄策的队伍人数虽然不多,也不过二十几人,但其中最差的也是蓝级捕头,且领头的又是威名远扬的银级巡捕玉谆,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劫囚?是故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只当郊游了。

玄策所在的囚车处在队伍的最中央,乃是一辆颇为简陋的马车改造而成,仅仅以木条简单的拼凑一番,制成一个立体的四方形,于是囚车便制成了。

这是一个稍微用力便能弄坏的囚笼,押解的却是名震燕州的摘星楼邪功杀手,令人诧异。

此时的玄策一身白色囚服,盘膝坐在车上,双眼迷离,神情委屈,嘴里嘟囔着: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捕头,就是如此的虐待囚犯么?这一路行来,吃不好,睡不好,连吃个甜冰都没有,以后谁还愿意让你们抓?”

囚车另一边的捕头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但还是强忍住了,知道自己若是接话,这小疯子又不知道该唠唠叨叨的胡言乱语些什么了,弄的一路上耳根子不清静。

这时那捕快带着赵大少和方童赶了过来,眼见玄策还老老实实的坐在车里,下意识的暗松一口气,这玄策虽然被玉谆收服,但鬼才知晓他什么时候又会发疯。

“小疯子,你又闹什么,甜冰这种东西,我们怎么可能会有?”赵大少张开嘴巴便嚷道。

“连甜冰都没有,怎么当的捕头?不如回家种地去。”玄策把嘴一撇,非常的不开心。

方童悄悄的拽了拽赵大少,暗示其别惹怒了这疯子,接着和颜悦色的说道:

“你看这春暖花开的,哪来的冰?更何况甜冰了。”

“没人会平家内功么?做些冰出来有何难的...。”玄策面露疑惑,似又不悦。

周围的捕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开始发觉真的没有理会这个小疯子的必要了。

“对了,平家内功,嘿嘿,平家都有哪些高手呢,我想想...。”像孩子一般的玄策似乎又被另一个话题吸引住了注意力,掰起了指头开始思考起来。

赵大少向几人使了个眼色,悄悄退去。

“哎,这小疯子不发疯的时候还蛮有趣的呢。”回到队伍前边,赵大少堆在马背上,悠哉悠哉的说道。

方童以手遮阳,向远处眺望,接着说道:

“很快便到港口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可惜不能追随玉大人...。”

这时马上的玉谆头也不回的说道:

“两年之后我会回来,那时你若没能通过考验,便滚回燕州去做你的小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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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方童定不会辜负玉大人的期望。”方童精神一振,郑重的答道。

“笨蛋,也不问问通过了该如何。”一旁的赵大少好似在自言自语。

“你也一样,这段时间你俩一起去东梁城,听说那里的海贼泛滥,屡禁不止。”

“什么...。”赵大少一惊之下,连刚放进嘴中的牙签都掉了下去。

东梁城,位于柳州东北角的一座大城,北与无尽汪洋相接,东临一望无际的大海,南部则是环绕南大路的连绵山脉,是大陆与海洋的中转站,一切海货皆会先运至此处再发往别地。

“玉大人你放心好了,我俩定会努力,荡平海贼海寇,还人民一个安居乐业的东梁城。

“就凭你...。”赵大少眼睛一眯,十分的无奈,那些海贼可不全都是海外岛屿上的外族,且这里面的水深着呢,想荡平海贼?呵呵...。

接着又行了有半个时辰,终于,官道到了尽头,现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码头,这处码头看上去荒废许久,一应设施均破旧不堪,但勉强可以做大船的暂停之用。

一行人来到码头前便停了下来,下面的捕头开始收拾行李物品,准备午饭。

至于囚禁玄策的马车则被放在中央的空地上,马车内的玄策似乎倦了,正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到了囚衣上,看上去又滑稽又好笑。

玉谆翻身下马,来到码头上迎着海风眺望远方。

只见蔚蓝的海水起起伏伏,明净而又温柔,缓缓的向东方流淌而过,此时正值晌午,日头正烈,阳光照射在海平面上,发出璀璨的彩色,令人看的目眩神迷。

“这便是无尽汪洋么...。”赵大少来到码头上方,以手遮阳,边看边呢喃着说道。

“什么是无尽汪洋,没有边界么?”方童来到赵大少身旁,虚心询问。

赵大少先是摆出一副:你这个土狍子的表情,然后解释:

“我们整个大陆分南北两块,两块大陆之间便以这无尽汪洋相隔。因为无尽汪洋于东西两边均通向无有边际的大海,是故被称之为无尽汪洋,无尽乃是其没有源头,亦没有终点的缘故,这回明白了吧。”

方童点了点头,又道:

“既然是这样,那么为何这码头会荒废成这般模样,难道不需要南北大陆互通有无么?”

“你可听说过槽城?”赵大少眼带诧异,没想到自己这个搭档孤陋寡闻成这样。

见方童迷茫的摇了摇头,赵大少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道:

“槽城在柳州西方与西蜀交汇处,那里有一片地与北大陆相隔甚近,物资到达那里既可以东来运往柳州,又可西去送至西蜀,久而久之这里便荒废了。”

方童这才如梦初醒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正说着,赵大少眼尖,看到远方现出一个小黑点,似乎是有船只驶来,不禁喊道:

“来了。”

方童跟着望去,果然,一个小黑点出现在海面,正越来越大。

片刻后,一艘军用的五桅战舰跃然浮现在几人眼中。

这战舰上起七楼,高十八丈,可容一千人之众,乃是大云国的主力战船。

此时战舰布帆张满,借着东南风势,似缓实快的驶向码头,初始时只是小黑点,半盏热茶的功夫已然接近码头,船上的情景隐约可见。

玉谆鹰隼般的双目微微一凝,然后挥了挥手。

周围正在生火热饭的捕头们愣了一下,然后井然有序的向后退去,直到后撤有十丈远方才停下,玄策的马车当然也被牵了过来,只是这一下惊醒了酣睡中的玄策。

“你们又做什么,嗯?那便是无尽汪洋么,好大啊。”

没人理睬玄策的胡言乱语,均暗自猜测为何玉谆打出备战的手势来。

赵大少和方童来到玉谆身后,均是一脸凝重。

渐渐,战船靠近码头,船上的情景终于出现在几人眼前。

本应昂然立于舰首,迎接海风和银级巡捕玉谆的大云国将军李立,此刻正五体投地的趴在木制的甲板上,周围的护卫皆鹌鹑一样蹲在角落瑟瑟发抖,毫无大云国精锐之师的样子。

“秋凉山一别,已是十五载,李兄别来无恙啊。”一个声音传来,中气十足,似乎是与友人重逢。

玉谆瞳孔瞬间一动,这才看见李立旁边的甲板上站着一个面容黑瘦古朴的男子,男子一手拎着个酒葫芦,一手负在身后,整个身体仅依靠双足稳站于甲板之上,随着海浪和战船上下起伏着。

“好厉害,就站在那里,我竟似没看见他一般。”赵大少皱着眉毛,发鬓处隐现汗渍,显然被这男子这一手所惊住了。

“这是什么妖术...。”方童也是一阵心悸。

玉谆咬着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秉成,你要做什么?”

玉谆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顿时一惊,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是一鸣惊人的红磷鱼头领,江湖上被称之为杀神的先天高手: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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