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璇记得,今日过后,朝堂之上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末帝病危,下了道旨,命远居边关的宁远王暂代摄政王一职,而自己则到云苓的寺庙中静养。
宁远王乃末帝最小的胞弟,在当年闹的纷纷扬扬的夺嫡之争上,因为无心帝位自愿请命镇守边关,因此也是当初夺嫡之争中仅存的一位王爷。
现下任命为摄政王,更是令众皇子蠢蠢欲动。
在他任命摄政王的当天夜里,会来丞相府,这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在四方传的沸沸扬扬的男子。
而他来到四方这个消息一下子就在未出阁女子中都传开了,就像是落水的石子,他一来便掀起了千层浪。
听闻宁远王刚满二十有一,模样生得好,不怒自威的脸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倒是像天幕上缀满的星子,他不笑的时候,身上的寒气令人退避三舍,但若他一笑,这满城的桃花就像是一昔之间都失了颜色。
他偏爱穿银白的袍子,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用紫金发冠高束,衣襟是用金丝绣了浅浅的云纹,世人都在传,宁远王无欲无求,是天上仙人下凡的。
四方的夜很凉,正直春季,丞相府门口的桃花都开了,风一吹便落了满地的花,而叶璇就是在花瓣纷飞间见到的那人。
宁远王抬手撩开轿帘从软轿上走下,他的手骨节修长,而当他抬眼望的时候,一眼便瞧见坐在门口的叶璇,生怕他看不见般,还坐在最中间的位置,正撑着下巴发呆。
宁远王朝前走了几步,虽然他的脚步声很轻但抵不过叶璇的耳朵灵,下一秒她就抬起头来,瞧见宁远王时还愣了下。
传闻果真不假,宁远王是带着一身仙气的,从内而外的散发着禁欲的气息,不过是匆乱中的一瞥,无端就让自己心跳加速。
叶璇没忍住想起当初的这个时候她还和明琅一起被困在云苓,无端错过了宁远王这般尤物,当初若是一见,怎么可能还会被明琅给迷得七荤八素。
就在自己发呆的瞬间,他缓步走到叶璇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坐在台阶上的自己,他的声音很好听,如同珠玉相扣,身上还有淡淡的檀香,无端让人安心下来。
“四方的夜凉,为何要坐在这,还穿得如此单薄。”
叶璇站起身理了理有些乱的裙角,朝他笑了下,脸颊旁还有若隐若现的梨涡,“我是特地来这等宁远王的。”
“等我?”夜风吹起他的袍子,桃花眼低垂,尾音微微上挑。
叶璇从地上拿起放在一旁的灯笼,转身朝里走去,没忍住就出言调戏一句,“听四方传闻宁远王是难得一见的美男,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她偏了偏脑袋,朝他露出一抹笑,就像是晃着尾巴的小狐狸,“爹爹已经在里面等很久了,还请快进吧。”
说完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宁远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并没有在意叶璇刚才唐突的话语,还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初爱哭鼻子的小丫头没想到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
下一秒他就收回思绪径直往丞相所住的院子走去,绕过一片荷塘便瞧见亭子里站着的丞相。
“见过先生。”他行了个拱手礼,语气谦虚有礼,就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早年间,宁远王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叶相入宫当太傅的时候,一眼就瞧见角落里的明砚,是丞相一路护着他长大,当初夺嫡之争中,皇兄一路扳倒了众多兄弟,也是丞相劝说先帝才能让自己躲过一劫,这份恩情,他不会忘。
“王爷,我有一事相求。”丞相对着明砚就行了个大礼,低声道:“末帝病危,夺嫡之争再起,还请王爷护我女儿周全。”
明砚将丞相扶起,眉头紧皱,声音很低,但一字一句都带着坚定,“定会尽我最大力量护叶小姐周全,还请先生放心。”
叶璇在府中呆得久了,倒是无趣的很,而明砚自从那日后每过一月便会来一回丞相府,什么也不做,就是呆在书阁里看书,而叶璇最大的乐趣就是趴在门外偷偷瞧着他。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月,每次偷看的叶璇也被抓了包。
那天已经入夏了,书阁前的荷塘也结出了花苞,大片的绿叶下,那一点红倒是格外明显,穿着襦裙的叶璇趴在门外偷偷的瞧,发簪相扣的声响清脆,明砚一打开门没有一点防备的叶璇就摔了进来。
狼狈不堪的抬起头,朝他的方向挥挥手,“好巧啊,你也来看书?”
明砚缓步回到案桌前,重新拿起桌子上翻开一半的书慢悠悠道:“既然也是来看书的,往后就不用再像这般偷偷摸摸的。”
叶璇麻利的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像只兔子一般跳到明砚的面前,步摇相扣的声响悦耳,她的身子几乎是趴在案桌上,双手捧着脸,睁着一双杏仁眼望着他的方向眨啊眨的,“那依王爷的意思,我可以像这般光明正大的看咯?”
明砚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好看的眸子瞧了她一眼,而叶璇,到真保持这样的动作看了他一整个下午。
自那以后,每个月趴在案桌上近距离观赏明砚就成了叶璇最期待的一件事。
“宁远王为何每月才来一次?”经过那次抓包后的叶璇明显脸皮子厚了不少,坐在明砚的正对面,手撑着下巴歪了歪脑袋,眉头皱了皱,猛地一拍桌子,义正言辞道:“这太不合理了。”
“那依你看,本王多久来一次才算合理?”明砚被她这一闹也没了看书的兴致,抬眼望着她,慢悠悠的说出了这句话。
叶璇笑了笑,“像宁远王这般的尤物该是日日前来才好,这每个月才来一次,每天都要算着日子等着来,这不见面的日子里,我每日都寝食难安,心里就像猫爪子挠一般,难受得很。”
说着说着她便垂下了头,委屈巴巴的模样我见犹怜,但不过一瞬,叶璇又重新抬起头来,刻意凑近了些,长睫扑闪扑闪,一开口便又是sao话。
“宁远王的这张脸,怎么看都不腻,我就想日日观赏,一刻不闲才好。”
这话刚说出口,叶璇也觉得不妥,望着明砚的面瘫脸,自己倒是没忍住红了耳朵根,眨了眨眼睛立马就捂住脸还有些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门,满脑子都想着自己活了俩辈子的人了,怎么一对上宁远王的脸就没忍住像个登徒浪子,老脸都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