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清风过发,待玉兰花开时,方能归家……
远方船舫歌姬悠悠唱起家乡的小调,此刻夜幕月明星稀,桐潼坐在船头低头望着水中的倒影,发饰轻扣发出响声,姣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丹凤眼低垂,长睫如蝶翼般轻轻扑闪了几下。
就如同没有生气的瓷娃娃般,虽然精致,但周围的气息却是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我不知道和你再次相逢,”她顿了顿,抬前眸子望着他,瞳仁里没有一丝光亮,连波澜都不起一个,不过短短一句话,像是用光她所有力气般,泪水盈盈,下一秒便划破脸颊,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很轻,“你带来的会是这般景象,今夜是我及笄礼啊,原来你送我的礼物就是这场血流成河吗?”
她说完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船顺着她的动作晃了晃,桐潼好看的眸子微闭,“若是如此,你不该救我,尚书府变成这般模样,我也不该活着,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那也没什么好留念的了。”
话音刚落她就一脚踏出船外,红衫轻飘飘的落下,最后她回头对他笑了下,带着决绝的美“阿辛,你那时就不该救我的。”
湖水很凉,桐潼睁开眼,望着湖边浅浅的倒影,视线渐渐模糊。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当那杯酒盏落地的时候,四周涌出的黑衣人便黑压压的出现,毫无例外的,脸上都带着一个昆仑面具,桐潼微微后退了几步,衣摆上点缀的银铃响了响,玉兰花轻飘飘的落了满地,耳边不断是利刃划破皮肤的刺耳声响,血顺着流了满地,雪白的玉兰花瓣被血染得通红。
那些刺客的目标是首座的皇子,长剑相撞发出的的响声还半着串串火花。
桐潼缓缓后退,面前带着昆仑面具的刺客长剑直指自己的方向,在离自己不过一寸的距离,有人来到她的面前,用剑尖挑开,在桐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就抱着自己轻功越了几下便离开尚书府。
冰凉的湖水不断涌入口鼻,桐潼一点一点的下沉,在意识消失前,她看见有人跃入水中,不管不顾的朝自己的方向游来,墨发交相缠绕,桐潼突然笑了。
阿辛自己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救下她,他们也不过廖廖几面,但那时他瞧见长剑往她的方向刺去,他脑中的弦突然崩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挡在她的面前,那时他什么都不管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若是他不救下桐潼,那他一辈子都会后悔。
阿辛是墨阁中的一员,墨阁是极其隐秘的暗杀组织,其特点便是青面獠牙的昆仑面具,他儿时便是个孤儿,被阁主收留,自那以后,他便将命都交给了墨阁,作为一个刺客是不应该有心有感情的,他活的十七年都是这么过的,但遇见桐潼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乱了套。
儿时初见,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未染俗事,糯米团子般的脸,笑起来会有两个小小的酒窝,话里话外都带着天真的孩童模样,她该是被保护得很好,还保留着纯真模样,那时在黑暗只挣扎许久的阿辛头一回起了波澜,桐潼就像一抹阳光,直直的便落入他的心间。
后来的再次相见,也不知道是冥冥之中之中注定,反正他莫名其妙就误入了她的院中,当时眉眼已经长开的姑娘已经变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眼波流转间,他面具下的脸不知不觉间红上一红,那时的所有他都不记得了,脑中只剩下桐潼在树下的浅笑模样。
他那时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一见钟情。
游到桐潼面前的时候,他脑中还在胡思乱想着,手揽住桐潼,拉着她一点一点的游上了岸,桐潼咳了咳水,长睫抖了抖,便瞧见面前放大的昆仑面具。
“为什么要救我?”桐潼缓了一会才哑声说出这句话,阿辛没有说话,桐潼愣了下,伸手一把摘下他的面具,水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滴落在她的脸上。
桐潼伸手,一寸一寸摸着他的脸,没曾想,在那副青面獠牙面具下的脸,会这般俊俏,若是在平时,桐潼早就出言打趣,但此时此刻,他们之间隔了太多,桐潼扯了扯嘴角,喃喃低语着,“若是当初就让我揭下面具就好了……”
她站起身,长裙被水沾氵显还有些重,桐潼将面具丢在他的身旁,语声决绝,“墨阁的规矩我多多少少懂一些,刺客一辈子都只能带着这个面具,若是有一天被揭下,也只是是死的那天,我现在揭了你的面具,你在我心里算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从此两相忘。”
说完就一步一踉跄的远去,留下阿辛忘着落在一旁的面具,怔怔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重新回到尚书府的时候,满地都是血流遍野的模样,御林军来得及时,除了一些官员和侍从外,也没有太大的伤亡。
那以后桐潼消极了很长一段时间,白杳杳担心,常常来看望,每次来都会带上要堆话本子,但素来对这样极感兴趣的桐潼却提不起兴趣,意兴阑珊的翻了翻,木着张脸,已经一个月了,白杳杳就没见她笑过,这样的桐潼还是第一次见,她有些慌张。
“那日发生了什么,你被刺客绑架,等再回来就是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白杳杳憋了憋,最后没憋住的直接说了出来。
桐潼眨了眨眼,“我见到阿辛了。”
“就是你之前说过儿时见过的那个老戴昆仑面具的人?”白杳杳将嘴里的茶咽了下去,“他不是墨阁中人吗?”
“对,那次刺客就是墨阁中人,我差点被杀了,是阿辛救的我,后面我还看见他的脸了,说了一大堆狠心的话。”
“没事的,这次无妄之灾都是墨阁那些坏蛋引起的,说就说吧,又没欠什么,不用愧疚。”
“我没愧疚,只是他那丑丑的面具下,竟那般俊朗,和庆安王不相上下,我只可惜,没多吃吃豆腐。”
白杳杳:……
桐潼偏头有些勉强的笑了下,“开玩笑的,我和阿辛之间隔太多了,如果真见面了我也只会把他轰出去,看你最近为了我都不怎么说话,气氛一定不好受,开玩笑活跃下气氛。”
白杳杳拍了拍她的肩,顿了顿说道:“会没事的。”
桐潼笑了下,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