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灵呀地灵灵,妖怪冤魂全显形……
峣玉边走边拿着一根树枝摇头晃脑,口中振振有词,山林的怪鸟又“哇哇”几声,表示着对惊扰它们安宁的不满和鄙视。
只是那人口中一直喋喋不休,甚至一头散着的长发在冷风下飞的格外起劲儿。
一直一直走,若不是确定眼前这棵挂满红绳的老杉树是那人所说,她几乎就要调转方向再如幽魂荡上一两个时辰了。
臭老头说那老杉树前头的水潭边便是了,如果没瞧见踪影,便是那人起死回生后离开了,不需要再大发善心。
可是一个死人如何能起死回生,再自己长脚离开,果然是痴人说梦,而且真要没死透,他医者仁心,能将要命病人晾在此地不顾,甚至安然使唤自己做了饭,才开口令她去将“尸体”背回?
绝对不可能!
这不,那人尸体正如他所说好好躺在水潭边的草丛中,峣玉心上一沉,“大着胆子”一步拆作三步,慢慢挪到了跟前。
这死人尸体无论见了多少回,她都难以适应,此情境下峣玉只想挖个土坑埋了他,如此也不算视之不见,冷血无情了。
也不知那臭老头要这透着血腥味儿的尸体干什么?着实令人费解。
峣玉皱着眉心凑近那死人身子跟前,开始不遗余力摸寻其身上的值钱宝贝。
“反正我千辛万苦送你入土回老家,得些馈赠也算是慰劳对不对,听说阴间不收人间的宝贝,带着也没地儿去花,还是便宜——不对,是由我费心替你传承下去,如此也避免浪费,你说是吧?”
峣玉其实也不想无廉耻剥夺逝者身上财物,可是她若能有几个铜板,就可以不回那阴恻恻,古怪无常之地,而直接一溜烟寻得出口逃亡了。
隔着那人胸前几层的衣襟和黑血,峣玉摸见了那里头并不平整,甚至微觉咯手,她欣喜若狂,正要伸进去将其纳为私有,忽猛然一摇头,咒骂了自己“无耻小人”。
死者为大,怎能先行不仁之事呢?还是先葬了他把。
峣玉寻了些锋利石片,树枝树皮,从自己被撕得破烂的衣裳上再撕些布条,最后竟绑成了一个样丑不趁手却牢固轻便的怪锹,而后在距他不远,视野稍敞亮的草地上,开始了埋头作业。
夜间林中的月亮被遮挡不甚明亮,怪鸟频飞,冷风到处窜动,树影如附了魂般斑驳抖动,一个黑黑瞧不清面容的尸体躺着一动不动,等待着归身地下。
而距离其不过五米远之处,披散长发的峣玉却如有神助般一下一下用手中的破锹挖坑,并不时配合哼唱没人知晓的歌调助兴,额头汗水淋漓,滴落在一点点成形的土坑。
幸好,这山谷中的土地湿润,以她这瘦弱身骨勉强算能挖的动,她马不停蹄的挖掘,以至于视线突闪晃一下,差点掉在特意为他人准备的棺材坑里。
终于挖的七七八八,峣玉已是浑身脱力,眼冒金星,只得决定先睡一会儿,等日头稍微出来些,取财后亲自送他入土为安。
可是当太阳现身,她与脑中困意挣扎醒来后,又是另一番令她意想不到之场景,于是她又目眩神迷地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她被吓晕了……
臭着猫脸的小梦跳在她身上上蹿下跳,踩来踩去,峣玉终于……又幽幽转醒了。
她再次爬起身来,朝前边瞟了一眼,如从身跟前的寒潭中浸泡了一宿,止不住的发冷打颤。
她亲自挖了一夜的棺材坑,现在看来自己倒没有便宜了别人。
倒霉事怎么接踵而至,如被人施了毒咒般将她逼至动弹不得。
那自诩仙人的老头长身玉立,朝自己冷声道:“叫你来背死人,你倒在此挖了一夜尸坑,当真是随心所欲,那随身的宝贝不想要了?!”
峣玉听见那人指责的语气胸都快气炸了,也顾不得脑中乱七八糟,愤愤道:“你这老头,没瞧见那人没死?再说我的肩背瘦如薪柴,只能背的动没了魂的死人,活人自是无能为力。还有那些东西你留着颐养天年去吧,休要管我。”
说罢,狠狠一甩衣袖,又气愤踹了一脚身前的土堆,结果那一抔湿土直接掉落在正蹲在尸坑里的小梦头上,立即一声愤怒的喵声从里传出。
峣玉被它的惊叫吓了一跳,又头也不回朝相反的方向走。
又听那臭老头一身冷呵:“身上剧毒不解了吗?”
峣玉继续阔步向前,“不解,死了最好!”
她说什么也不干了,再待在这里无疑是死路一条,峣玉面目狰狞,只差抱着头朝前奔窜了。
“谁准你走?站住——”
身后依旧有一道声音呵住了自己,透着几分不该有的憔悴和用力,她几乎可以想起那张褪去了所有血色的面孔,如不见光的地下修罗,可偏偏他身上的衣裳又那么黑。
她心上震颤,却未敢回头再瞧一眼,只继续迈着僵硬的步子,更疾朝那些七拐八拐的荒僻小径走去。
她死也不要再瞧见那人,死也不要和他同处,一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