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玉唇上的外伤在药膏的浸润下,已恢复六七成,痛感亦然消散无几,她在阿镜更为细致的照料下,力气也在徐徐复原。
她未再不识趣反抗,因为亟待养足精神气力而逃,面对那样的人太过凶险残酷,她一刻也不甘忍受。
可是面对一个柴米油盐不进,甚至似乎想杀了自己之人,她绞尽脑汁却没有想出可行之法,末路穷途,用来形容她此时的处境再贴切不过。
她在等,一直在等,直到一日夜深,她从车帘细缝中瞧见那人倚靠一颗粗树干而坐,那双能刺透人心的凶眸阖上了。
他睡着了……
而除去守夜的风卓和另一人交替巡视外,视线可及之人均已陷入睡眠,峣玉按捺着狂跳不止的心脏,轻手轻脚从车上摸索下来,为避过值勤将士的鹰眼,先藏在了马车的车轴旁,溶溶的夜色中并无人发现她缩成一团的瘦小身影。
峣玉不禁吞了一口冷气,悬心继续往前挪身子,她一双眼睛转的飞快,在视线中所有人身上来回逡巡。
只是她眼眸一滞,瞧见那恶鬼面色在夜色中更显得煞白苍弱,今夜月明无风,峣玉看的真切,心上忽莫名抽了一下,她眼神在那人面间流转来回,又一拧头义无反顾地朝人稀处摸索而去。
她手脚并用极其狼狈地跑远了,但出现在眼前的小径幽深而暗黑,亦不知道通往何处,是活人待久了的人间还是死人栖身已久的阴间。
可她不是刚刚从地狱中逃出吗?既已从里头脱身而出,到何处都该是天堂才对。
对!生机和未来近在眼前。
峣玉重重一点头,便朝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曲径走去。
她终于能离开这神经变态的疯子了,终于能躲之远远,一定不留蛛丝马迹将自己彻底藏起。
可是峣玉的如意算盘在这一秒的迟疑中顷刻落空,因为前刻还如失血快死之人便如鬼魅般正正站在她的身前,苍白的容颜上扯出张狂至极的笑,而一双眼眸中还有别的东西她瞧不清楚,也不敢去盯着看。
他如捉弄猎物般一步步逼近,边瞧着她眼中的惊惧一瞬漫延开来。
峣玉步步被逼退,连呼吸声都被扼于喉间,不敢发出声音。
宛若要印证她接下来的不幸遭遇,林中突飞出几只煽动大翼的黑鸟,似乎是夜行蝙蝠,在二人头上怪叫了一声,盘旋一瞬又疾飞走了。
那人的眼色便更为充血深刻,峣玉看着他极慢地抬起一只手,宛若黑夜中的树杈般向她延伸而来,只不过眼前这与众不同的树杈竟在隐隐发颤。
峣玉清楚的知道,他终于忍不住要掐死自己了。
也罢,掐死就掐死吧,可是她总得知道死于他手的真正原因,不是被压迫下的逃跑反抗或是辱骂,她要知道他如此强盛的恨意从何而来?
她到底曾经做过什么残酷之事?
终于那双手抵达了目的地,将她的脖颈牢牢箍住,只肖用力一拧,甚至只是稍稍一动,她便会双眼翻白,面目狰狞一瞬死去。
事实是他确实发泄无处安放的恨意,指腹粗痕遍布的手指掐住她的“生命”,唇间是否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峣玉分辨不清,只感觉到那力道一点点加重,就像缠绕着的螺丝徐徐被拧紧拧死。
她还未来得及询问自己真正的死因,这多么可笑!
秦岂只想让她体会血液凝固,胸腔一点点窒息而死的“快感”和绝望……
可是为何有什么疼痛欲裂,在单单握住她纤细脖颈之时,自己亦如被狠狠圈住,有一双瘦小的手在脖上掐了好久,愈来愈紧,到如今已如置身高原险峰,喘不过气了。
峣玉双脚已离地而起,此刻她终于心无旁骛,用全部的注意力看着眼前贴近自己的长眸,这一次她没有双眼昏花,没有丝毫的不确信。
光芒在眼中闪耀,而后汇聚成涌动着的亮珠,终于不甘隐忍在他的面间飞逝,去得那般无踪。
但峣玉瞧见了,而后自己的眼珠似在感应般有什么也一瞬涌出淌流,似乎掉到了他的手上。
那泪珠似带着熔岩温度一般,“魔爪”被狠狠烫伤了,猛一抽手,峣玉倏失去支撑力,软软倒在地上,氧气重回胸腔如鱼儿得水般,她拼了命的咳嗽,凝噎,绝望……
秦岂抓起她的身子时,她已泪满衣襟,狼狈失去了光芒,只是冷笑一声,声音低低无力道:“怎么没胆子杀了?你是谁?秦岂……究竟是谁?”
峣玉即便此刻已狼狈不堪,但理智飞转了一圈后,好像又重回了脑中,她清楚的瞧见眼前人方才见鬼般落过一滴泪的眸中颤动不止,显示出一丝几不可见的……落寞。
他光洁的额头上似乎沁出了微微细汗,果然杀人还是要挑时候的,譬如此时,一派宁静晕开冷冷浓重的杀意,他心软了……
方才快入地狱的是自己,此刻像是要死之人已换成了他,他轻启毫无血色的薄唇,紧紧盯着自己用力道:“别想再离开我,永远别想——”
峣玉心中早绝望过了头,此刻听见他的话,不过是淡淡一笑,用一双晶莹的眸子来回盯着他瞧,仿佛想顺着他的眼睛钻进他心里去,瞧瞧那里面是不是跳动着一个黑色的恶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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