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玉晃着脑袋在沸腾的人流中穿梭来去,最终又坐上了一辆极不起眼的马车,却不知朝何处疾驰而去。
到此时,峣玉终于察觉到此人并非受许沉应指派,因为从头至尾那人都未按提前所说行事,而且马车明明出了城却依旧不停,即便她早已勒令其停。
峣玉疑心打量着那被面纱掩去真容的女子,试探问道:“你家主人如此相助,我定然要好好谢过,不知我何时能见到其人?”
那女子眼中眸光闪过,语气倒是平静温和,“主人明日便至,在此之前有劳公子受累了。”
峣玉装作听话地点了点头,却不由暗下眼色。
她真是这世上最倒霉的人了,真是什么匪夷所思之事都让自己碰上了。
一定要慎之又慎,万万不能刚及自由,再入了虎口。
马车奋蹄约行了小半日终于停下,来到一处与同安相比不算大的小镇,峣玉问过那名叫做“阿绿”的女子,此地叫做“兰溪”,说是开春时候,景致会格外美丽绚烂,不过这几日还未出冬,自然是没什么动静,人气也比较寡淡。
峣玉只得顺从地住下,当然她若敢反抗,那温和的女子必会一改面目,磨刀霍霍朝她而来。
哎,若她能胆大如牛,怎会连搏斗的勇气都没有,果然她本性怂弱,非一时可更改。
此刻也只能先瞧瞧是何人如此神通广大,能提前知晓她暗藏的意图并将她“好心”带走,甚至还知晓秦岂所用的贴身铜令牌并完美临摹出来。
如此厉害之人,到底存何居心?
而被她抛下之人不知此刻是否气至失了理智,将那同安城寻得天翻地覆?
哎……沦落至今时今日怎是一个惨能形容得,她今后只怕要愧疚地夜难安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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峣玉在提心吊胆和痛苦煎熬中支撑了一夜,终于至天光泛亮,那名叫阿绿的女子推门而入,送入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吃食,其中便有她昨日用来哄骗阿镜的冬瓜糕,此刻夹杂在一众食物中只令她格外讽刺,并且未生出半点食欲。
身前候着的阿绿察觉出峣玉的情绪突变,立即解释道:“主人说不可怠慢了公子,阿绿便自作主张,若不合公子心意,便立马撤下去。”
峣玉摇了摇头,劝阻了她的举动,只是语气淡淡道:“你说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我不过是个小小庶民,哪里值得如此优待?”
说完后如着了魔般,口中咧咧几声“不行”。
不知为何,她倏涌上一丝不安,就像是雪崩时几万片雪花顷刻朝她压来,要命的就赶紧闪地远远才行。
不过她刚一身体力行,脚下生风闪到门口,她以为的雪花便现出真容了,只不过不是压死人的几万片,而是那么一两片,气质淡然朝她走来。
原来竟然是……他?
峣玉心中惊愕,不由怔在了原地,她万万不会想到,有闲心和她如此玩闹之人竟然是昨夜刚及大婚的夏齐光。
怪不得今早才能现身,可不嘛,昨夜洞房花烛,极享万千风流,哪能轻易抽身?
夏齐光依旧是一袭干净的白裳和绛红色长长腰束,峣玉简直难以想象他昨日大婚时身着大红喜袍时该是如何的模样。
峣玉在他“春风满面”走来时,神情轻松,打招呼般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那人仿似听见什么好笑之言轻笑了一声,停步态度有礼道:“昨日可是受惊了?”
峣玉倚靠在门框上,故作轻松道:“哪里?二王子还当我是万年不出壳的乌龟,如此胆小?”
虽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却令峣玉微微安下心来,此外也确信了这一出戏码是他所导。
夏齐光又笑了一声,道:“看来是齐光多虑了,失礼。”
峣玉双手一拱,换上正儿八经的口气道:“不敢不敢,只是小人想请二王子入内商一些事,不知可否?”
“那是自然。”
峣玉礼貌笑笑,跟在二王子身后回了屋中,才察觉那蒙面的阿绿早已不见,只剩一桌糕点吃食令人眼花缭乱。峣玉瞥了一眼,却见那二王子已泰然自若地坐下,开始拿起一块慢条斯理享用。
他姿势优美,峣玉不由也生出饿意,只是却顾不上吃,也顾不上等他优雅地吃完,心急问道:“同安城内可有何动静?”
那指节分明的手指在薄唇边停滞,语气淡淡道:“东仁大名鼎鼎的秦二公子的心上人逃跑了,这同安城自然是疾风骤雨……声势滔天。”
夏齐光瞧着眼前人的神情一点点落寞,身子如同被抽去筋骨,失去了支撑力,连带自己心上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涩意,又疑问道:“既如此,你为何还决意离开?”
峣玉慢慢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自己如何下的决定”,正说着眼色忽一转,疾道:“对啊,二王子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我想离开?”
夏齐光轻叹一口气,又瞧着她道:“你不知我们这些自以为权贵的俗人最贪生怕死吗?所以这王宫内外到处都是耳目,别说听见你那绝密的计划,若是有必要,连你的梦话亦由专人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