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内,汉王府依旧华丽恢弘。
一抹亮眼的红衣穿过廊外,众守卫见到,连忙俯首行礼,让出了一条道路。
那红衣袅步婀娜,摇曳生风,披肩的长发微微有些蜷曲,向上一卷鬓云,衬的那张脸更加媚而白。
汉王书房,仍然亮着孤灯。
“白大人,汉王可在书房?”那红衣开口,暗香袭来。
白风皱了皱眉,“在呢,明日使臣到来,皇上要汉王接见。汉王对此十分重视,特地找到西域来使的资料补充一番。”
“我进去。”
那红衣凝眸往书房里望了望,似乎带着些心疼。“汉王要的东西我已经找到,应该会让他开心一番吧。”
白风也喜道:“姑娘果然不负汉王栽培。”
汉王坐在书房之中其实已经一天了,那些西域来者的心里也大概清楚了不少。只不过忽然他看见自己的王妃酷爱读的书籍,不自觉就拿起一本翻看起来。
打开一本《史记》,皱皱眉,看得直让人头疼。
扔在桌子上,又捡了一本不知道什么书名的册子,一翻开,原来是李清照的词。他笑道:“这些个女儿家,就喜欢这种柔情伤感。”
读了不到一杯茶的功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件书房与其说是他的,不如说是他夫人的。
“汉王殿下,您在看书?”红衣女子推开书房门,只看见朱高煦将书撂在桌子上,往后一仰,竟是十分痛苦不堪的模样。
汉王听人说话,就知道谁回来了,也不抬头。
不慌不忙道:“你这话说的怎么让人听着不舒服呢,仿佛我看书就像是天大的消息一样。”
红衣女子掩面而笑,“奴儿不敢。”
“任务完成了?”
“对,太子一行人在皇口城内耽搁了一阵子,任他再快马飞鞭,也不会在使者来之前赶到南京。”
“哥哥倒是没有多大关系,只不过我那个侄子太难办了些。”
这次西域来使要朝拜大明,特地供奉了上千万珍奇珠宝以及精良马匹。皇帝因为没有把他封为太子,已经有些愧疚,这次说什么也要将赏赐给朱高煦。
但是又怕大儿子寒心,孙子吃醋,只好出此下策,让大儿子朱高炽晚一些来京城,就当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些赏赐若是真的给您,那么殿下的兵马又可以充实不少。”
花奴儿语气中满是恭喜,朱高煦却也没那么开心。
“父皇自打认准了我那个侄子之后,我得到的俸禄虽然越来越多,但是要养我那数十万护卫亲军,也是有些吃力的。”
他歪歪头,“也不知道这种好事情以后还会不会发生。”
忽的,他又道:“奴儿,你这次去皇口,都得到了些什么消息?”
花奴儿噗嗤笑了,“汉王您不知道,这皇口太守和那些个土匪都将那里的百姓祸害成什么样了。这次您灭口,反而是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事情呢。”
“果真?”
朱高煦好奇道:“那温言君我认识,和我一样不爱读书,我还挺喜欢他的。怎么就这么祸害百姓了?”
“他倒是还好,奴儿没有听说过关于他太多的指责,只是他有一个妹子,实在是太过霸道无理,整得皇口大街全是流浪汉。”
朱高煦顿感事情蹊跷,“听说过皇口太守贪,但他也没有给过我多少好处啊。”
“殿下,您别着急,我走之前将太守府里能拿走的值钱东西,几乎都搬进了咱们汉王府的库里。还有……”
花奴儿从袖间掏出了一沓银票,“这太守夫人房间内有个匣子,我好奇打开了,里面竟然还有十万两银票。估计又是搜刮百姓们得来的吧。”
汉王接过银票,淡淡道:“比我还能贪……”
“皇口百姓简直恨极了那些官员,有的百姓竟然不愿意被充军跑到山上集体自杀。这真是罕见的暴行。”
“基层确实应该管一管了。”
“还好太子出面,赢回了一些民心。”
朱高炽嗤笑道:“我一向不喜欢讨好百姓,要知道,这世界上可以让人听话的,除了父皇,就是军队。父皇代表权力,军队代表武力。”
两人谈得正好,白风敲了敲房门,急道:“汉王殿下,王妃又发病了。”
朱高煦听闻慌忙站起来,直接冲了出去。
花奴儿被晾在了原地,眸子里闪出一滴泪,强忍了回去。
然后,也跟了过去。
王妃房间内,太医们排着队为王妃诊脉,但每个人脸上皆是汗津津的,青筋都快暴起来了。
王妃躺在床上,胃里简直是片片针扎。她已经没有力气擦汗,但也不想要疼得喊出声来,只好拿了块儿帕子将自己的嘴巴堵上。
又是一阵绞痛。
“越儿,你怎么样?”
朱高煦跑进王妃房间,就看见自己的妻子仍在遭受巨大病痛的折磨,那群太医们却还是一脸茫然。
他坐在床边,将王妃嘴里的帕子拿出来,搂住她,紧紧握住了手,满眼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