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自然是吃过的,五六岁时的时候,大哥经常从山上把野果子带回来,背着个背篓,和三叔家的孩子一起去。
鸡嗉子树很高,要爬上去两丈左右才能摘到果子,果子有鸡蛋大,红红的,但其形状很像拔了毛的鸡嗉子,所以大家都这么叫,里面就是小颗小颗的果核撑着果皮。成熟的果子,拔开皮以后甜美异常。
大哥姬正典过去也是一个很正常的孩子,对家里人充满了感情,什么东西都要带回来,从来不会独享。
现在他把自己给抛弃了,彻底的分离了出来,可让表哥送来的嫁妆,又让初晴感动,觉得大可还是自己的亲大哥。
可正是因为他的不作为,自己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无人救拨,只好狠了狠心求了外人,呵!那个人确实是外人了,现在再也没有了一点关系,过去还有父辈的口头约定,那把定亲的扇子并没有写明定的是谁,只是说定的是皇子。
现在陛下给了她一个皇子,那个人莫名其妙的娶了她,没有亲迎,没有重视,只有没完没了的轻贱和不近人情的踩踏。
初晴自己摇了摇头,在想什么呢?如果老是沉浸在这种负能量之中,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希望的?这是老人的生活情形,可不应该属于一个小姑娘。
姚佳音小姑娘还以为这个王妃不喜欢自己说的事,看到她脸上一片惆怅。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过这个姑娘是个大方人。也没有因此而离去,而是慢慢的陪着黄灵这个朋友,静静的走着。
黄灵发现了初晴的恍惚,清了清嗓子才问她:“王妃,你在想什么呢?看起来有点伤感哦。”
初晴据实以告:“刚才姚小姐说的鸡嗉子,我也有吃过,小时候不懂也是那么吃的。她这么一说我有点想家了,可是现在,早已经无家可归。”
她没有控制住自己,在陌生的小女孩面前露出了自己的软弱,姚佳音这时才知道她在想什么,很温柔的开口安抚她说:“没关系的,王妃你只要想到,谁进了门你都是大妇。我看你长得就是一张福气脸,未来当不会比她们还差。人生多数人得意只是一时,更多的时候都是失意,人在失意的时候稳住自己不沉沦下去,把那些小贱人都熬过去。不是有一句话叫盖棺定论吗?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谁胜谁败。”
初晴笑着点头:“苦难也罢,富贵也罢,都只是路上的风景。我更相信人有来生,在一次又一次漫长的转世之中,或许有一次不快乐的生活经历,也是一种快乐吧。”
黄灵惊了:“你这话说的,好像是已经了悟了,真让人胆战心惊。我们说别的吧,别说这么沉重的事情。我怎么觉得再说下去,我们就可能看梅花不是梅花了呢。”
姚佳音笑着说:“按照佛家的话来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你看着这满山的梅花,鲜艳夺目,实际上它只是一个色字的展现。而色又是空的不存在的,是你把它当成这种红色,所以就认定了有红色这种东西。分别心是一种传承,根本不是自我,说来说去我们就是被老祖宗留下来的经验放在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状态。红色你也可以说它是黄色的,可以重新给它起名字和定性。为什么我们办不到呢?就是因为老祖宗说这个梅花是红色的,我们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承认这个东西是红色。”
旁边跟着的几个小丫头都笑了起来,黄灵也笑了,初晴只是有些哑然的看着这个小姑娘。
想不到她会巴拉巴拉这么一大堆,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认生,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脾气。
这个时候三人已经到了梅林里,这场雪也下了好几天了,其实应该刚下的时候来看才美妙,现在的花上雪积的厚厚的,只有一个红点一个红点的露出来,不过煞是娇艳。
满山坡都是。
其实昨天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只是现在更加近的距离看上去,感受各自不同。
冰天雪地之中的红梅,仿佛一个个娇嫩的小女孩儿,从雪下探出一张小脸,有一种半藏半露的美,安静而又俏丽,都像豆蔻少女。
三个姑娘连呼吸都停止了,静静的观看了一会儿。梅林里传出了轻浅的说笑声,就怕声高惊美人。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也不再说话,慢慢的踩着积雪,拎着裙子,尽量放轻了脚步,不要陷得太深,不要惊动了梅花,就这样一路悄声走过最好。
有人在扫枝上的雪花,用小竹桶拎着,大概是准备拿回去煮茶。
初晴笑道:“我们怎么就不记得呢?银华姐姐,我记得你也带了一只桶是吧?”
银华笑道:“王妃只记得和朋友说话,哪里会在意我们带不带什么东西?诺,桶在这里呢,现在还早着,等到要回去的时候我们再扫。”
初晴道:“等到要回去的时候哪里还有啊?不被别人扫完了。”
旁边的两个小姐都笑了起来,黄灵笑道:“你到底是想喝多少茶哦?你家这只竹桶是个无底深渊吗?到底能装多少雪,按紧了能不能烧出两壶水?怎么一时就被人家扫完了,就是一千个人在这里扫上三天也扫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