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涌进了云岚的眼眶,摇摇头,她恻然而无奈的微笑了,“下午去海边采访,光脚爬上岩石,被烫伤的。”
凌峻曕困惑的看着云岚,她的神情那么奇怪,没有激动,没有怨恨,没有愤懑。所有的,是一份淡淡的无奈,和深深的哀愁。这份无奈和哀愁染在她的眉梢眼角,竟使她焕发出一种奇异的美丽。他有些迷惘了,“你不恨我吗,我那样对你……”
“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云岚轻轻的说,“以前的事情,可不可以一笔勾销?我不再欠你什么,也不需要再偿还什么。当然,你爷爷的传记,我不会半途而废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凌峻曕的心脏猛跳了一下,默默不语。他的沉默显然使云岚不安了,“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凌峻曕颤栗了,云岚那种忍辱负重、沉静落寞的神态让他心中绞痛,他用手支着额,低声说:“我先给你擦药,宿舍里有消炎药水吗?”
“有”,云岚点了一下头,机械化的说,“雨丹姐准备了一个大药箱,在客厅的小柜子里。”
凌峻曕很快拿来了药箱。夏雨丹考虑得很周全,能想到的各种药物都在里头了。
云岚脚底的水泡已经磨破,膝盖刚才摔倒擦破了皮,一直往外溢血。凌峻曕使用双氧水和生理盐水冲洗伤口,然后再用碘伏进行消毒处理。他下手已经尽可能的轻柔了,云岚还是疼得冷汗直冒,但她紧咬牙关,愣是不吭一声。
“多休息,不要乱动,特别是脚上的伤,不要再走动”,凌峻曕心疼的叮嘱,“如果情况没有好转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医院。”
云岚嘴上“嗯”着,却伸了伸腿准备下床。
凌峻曕一把按住她的肩,“不是告诉你别乱动吗。”
“我还要赶一个稿子”,云岚正色说。
凌峻曕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她抱到电脑前的椅子上坐下,“晚饭想吃什么?我下楼给你买。”
云岚迅速启动电脑,“随便”。
“随便”两个字最让人头痛的,凌峻曕虽头痛,还是去寻找“随便”了。他在小区附近转了转,找了一家相对高档一点的饭店,打包了一些比较清淡的食物。
已是黄昏了,夕阳斜斜的射在油漆斑驳的窗棂上,霞光透过窗玻璃,染红了灰白色的旧窗帘,树影在窗帘上来来回回的摆动、摇曳。时而朦胧,时而清晰,又时而疏落,时而浓密,像一张张活动而变幻的图案画片。
云岚敲一阵键盘,就会无意识的侧过头,无意识的凝视着窗帘上摇摇晃晃的黑影。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写稿。心底的滑稽感如涟漪般层层扩散,在经历了昨晚那样的事之后,她居然还能平心静气的和凌峻曕相处。她凄然而笑,一个曾被医生判过“死刑”,又曾到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心脏承受能力早已超乎于常人了。
凌峻曕是和夏雨丹一同回来的,他打包好晚餐往回走,正巧碰上了要回宿舍的夏雨丹。夏雨丹自然没给凌峻曕好脸色看,凌峻曕自知理亏,也不敢主动开口。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上了楼梯,互相不搭理。
凌峻曕走进房间时,云岚又对着窗帘在发怔,完全没留意到有人进来了。他把东西搁在电脑桌上,“快趁热吃吧。”
“好”,云岚嘴上答应,却仍呆坐着。
窗帘上的树影变淡了,暮色却逐渐加浓。
凌峻曕猛然跨步上前,双手轻轻扳过云岚的肩,下定了决心似的说:“昨天晚上我去找你,你不在房间。隔壁丁奕炜的房门虚掩着,我推开门,看到……看到你们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我愤怒之下情绪失控……”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暗哑,“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原来是这样!云岚倒进椅子里,浑身酸痛而乏力,她剧烈的喘息着,四肢都在颤抖,却掩饰什么似的说:“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们旧情复燃,所以又在一起了。”
“是吗?”凌峻曕眯起眼睛来,仔细的审视了云岚一会儿,“你们同居了那么久,他都没有碰过你?“
云岚的脸突然热了,她的身子向后一缩,好像自己是个被抓到的小偷,不由自主的想找地方隐藏起来。“这你管不着,总之,我……早就不爱你了,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她努力让自己的态度强硬起来,但明显的底气不足。
“你居然敢说不再爱我了!”凌峻曕的手强劲的箍着她,“你的眼睛不会撒谎,身体也不会撒谎。”
云岚用力推开他,挣扎着抬起头来,他双目炯炯,亮得耀眼。“我还是要说,我不再爱你了”,她望着他说。
凌峻曕眼中燃烧起两股怒火,但是,他的声音仍然压抑而忍耐,“大部分人一辈子只做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你就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
云岚筋疲力竭的垂下手来,她定定的看他,终于,她开了口,声音好像从深远的山谷中传来,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我不想和你争辩,假如你对昨晚的事情还有一点点的歉疚,就请从现在开始,离我远远的。当然,如果你仗着自己有钱有势,还要继续欺压、凌辱我,我是无力反抗的,你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