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呜咽渐渐扩大成嚎啕,他像是一个被人夺去最心爱玩具的孩童,无助地放声大哭起来。引得残月也为他驻足,静默地瞧着一切。
李齐差人将他强行抬进了屋子。
李叡的泪水还未干,擦去一行,还有一行。
他忽然一下呕吐起来,腹中秽物被倒腾一空,也像是将所有的委屈一并吐了出来。
他抱着李琰:“我找不到她,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李琰瞧着他,眉宇间充满不忍,可却无可奈何。
……
五日前,简安月的尸体被送到了王宫。
李叡陷入昏迷。
太后与王室商议过后,决定先将皇后下葬,昭告天下,举行国丧。
李叡醒来时,仪式已经举行。简安月的棺椁也已经送出城去。
他策马去追,可是还是慢了一步。
简安月并没有葬在皇陵,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回来之后,李叡便疯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无人作陪。
今天他才自己打开房门。
推开门的那一刻,满地宫人皆是呆愣原地。
原来李叡剪短了自己的头发。
他把发髻规规整整打理好,送到了慈宁宫。
太后看着他的发髻,僵在椅上半晌无言。
李叡毕恭毕敬对太后行了一个跪礼。
“母后,儿子告退。”
他退出门去,站在阳光之下,露出了微笑。这是近半年以来,他第一回发自内心地笑。
他闭上眼,静心感受着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美妙。
他剪掉了三千烦恼丝,也剪掉了满身的枷锁。
风儿吹来,像是她的手在轻抚他的面颊,使人留恋。
待到风止,李叡睁开眼,走去了紫薇苑。
紫薇苑中。
杨高枝痴痴地独自坐在水池旁,望着一潭深池,不知何思。
她眼中无光,神色暗淡,像是一枝霜过的牡丹。
李叡走过来她也没有反应。
他挨着她坐了下来。两个人一齐望着水面,静默无言。
一滴露珠从杨高枝眼中落下。
接着,又是一滴,两滴,渐渐地失去控制,不住坠落。
李叡微微侧身,将自己的肩头借给了她。
杨高枝擦着眼泪,声音哽咽:“你短发比长发好看。”
“我也觉得。”李叡将丝绢递给她,“我只悔,没有早点下定决心将它剪短。”
杨高枝收住眼泪。
李叡望着水面,静静地听她说话。
“姐姐喜欢江南的雨,她曾说过,将来你们老了,就会搬去江南行宫颐养天年。我问她,那下一任皇后需要人教诲怎么办?她回我说,皇后的事皇后自己做,到时她就是太后,皇后的事与她太后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杨高枝嫣然一笑,声音还如脆铃般悦耳。
可笑过之后,她的心儿猛然疼起来。
“她说过,她会在行宫给我留一个房间。她还说,晚上,她陪你,白日,她陪我。”杨高枝的眼泪又落下来,“我唯一不曾后悔的事,就是将我的心意表露给她。至少,她是带着我的爱去的。”
一转青叶滑入水面,带起圈圈涟漪,向四周飘荡开去,可起伏过后,一切回归平静。
她道:“有好几次,我就想这么轻轻往前一扑,扑进水里,去找她。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这般轻易地离开人间。”
李叡:“她没有死。”
杨高枝看向他:“你如何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我不准她死,所以她一定没有死。”
杨高枝苦笑了一声,默默收回目光:“你已经疯了。”
李叡的声音又响起:“等到一切结束那天,我先于你去找她,会替你将你的思念,说与她听的。”
他向水面踢过去一颗小石子,又在其间激起波澜。
二人在水边又坐了良久。
晚上,李叡喝醉,出宫跑去了致宁王府,胡闹一场。
……
南蛮之地,南都,司都府。
章五才刚刚外出归府,幕僚来报。
“什么?皇后薨了?”他清瘦的身子僵在原地,清明双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章五才缓缓坐了下来,神色不解多过悲怆。
“娘娘向来身子硬朗。怎么会突发心疾?”
他看向手边刚刚从外面拿回来的包裹,眉头挤在了一起。
章五才一直思索到半夜,忽然爬起来去到密室书房,铺开纸墨,奋笔疾书。
待到写完信,他将白天拿回来的包裹打开又检查了一遍。
里面是一支棱晶冰瓶,装着不知名的液体,与那日沐风所见兽人喝的有些相似。
章五才把信与包裹封在了一起,准备第二日寄去京都。
这时,他才起身来,轻轻沾了沾眼角的泪水。
他的密室书房墙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各类信息,用红绳相连着,形成一张网络。
网络最中心,画着一个黑影。
黑影四周,还写有许多名字,他抬手,点在了其中一个上面:简平星。
“娘娘,臣绝不会让您这般无辜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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