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么用心办事,叫我如何嘉奖呢?”花叙勾起嘴角。
繁梨花的心活络起来,她试探着凑近了一步,“只要表兄不弃梨花这颗棋,什么嘉奖梨花都不在乎。”
声音发颤,真是如梨花落缤,我见犹怜。
花叙这时才打叠起精神正视她,语气也柔和了不少,“表妹说的哪里话,我把你从刑部大牢里捞出来,就想给舅父家留个血脉,谁叫他害死了他唯一的妹妹呢。所以表妹,你得小心攀亲戚,万一我效仿你阿翁,也来一出弑妹,你可不会像我阿母那样被折磨的半死时还能唤人施救。”
说到这儿,花叙仍是笑颜,眼底却平添一股狠戾,那是他从来未在人前展现的样子。
“我定会在密室里处置你,叫你无声无息的,血流竭尽,再到地下和你阿翁团聚。”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辣的话。
尽管这话不是第一回听见,繁梨花也依然觉得毛骨悚然。
当初在刑部受严刑拷打,那些恶心到难以下咽的猪食,和身上难以忍受的鞭伤,让她生不如死了三天三夜。她想不通为何阿翁要贪得无厌,为何姨母死不替阿翁释罪。明明曾经表兄对她是那么温柔,为什么老天要让她拥有这样的命运?
她空洞的望着花叙,拉扯起她的嘴角,才不过跪了半晌,身体却已冷透了。
如今这一切,都是她该受的,她身上流着表兄恨不得拆骨抽筋的血海深仇,已经洗不清了。
“奴家再不会犯……主人……放心。”
花叙胜券在握,满意的微笑,然而毫无生气的眼睛里,只有如看死物的漠然,“那就好。”
从当归阁出来,阿青抱了满手的书卷,迎头竟碰上李炎的车马。
“李协律这是要回宫里?”花叙主动搭话,李炎探头出来,笑说道,“正是呢,要去给陛下复命。”
花叙升起兴致,多闲话了句,“哦?原来李协律还带着琐务来赴宴啊,陛下如此器重,协律也算苦尽甘来了。”
花叙知道李炎爬上位的所有来龙去脉,也知道他的野心,所以李炎对他不过分设防,坦然道直言,“先生谬赞,今日在下其实就是替陛下和长公主来办事的,也不是为着旁的,是为了骠骑将军。”
对面愣了一瞬。
“纵观朝野,骠骑将军乃是成陛下霸业的第一人,他的人生大事,陛下自是最上心的。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将军难保没有个伤病痛痒什么的,若将军能早日成家,留得血脉,霍氏卫氏两族,应当不至后嗣无继,于陛下也是慰藉。”
李炎虽未下车马,声量却已放低了不少,除了花叙,无人能听清他俩言谈。
“还好,长公主知道骠骑将军中意何种女子,又知我有些小本事,能调/教舞技,便费尽心思托我找了这么几个姑娘,安排今日宴席上露脸,眼下已有一女送去梅园了。先生是将军同窗好友,应当了解将军,能让他留人已是不易了,这不,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禀报陛下呢。”
车马寒暄完便走了,花叙默默登车,阿青小声在旁腹诽。
“真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他把自己妹子送到陛下身边还嫌不够,非巴巴的上赶着给霍将军也送一个,他这是想做皇亲国戚想疯啦?”
“他这是聪明。”花叙冷冷的整好衣襟,“李美人入宫不出半月便升为夫人,陛下夜夜宿在她殿里,可曾有一日去看望过久病的皇后?”
皇后是霍去病的亲姨母,天下无人不知,都道生女当如卫子夫,皇后门楣满权贵。
阿青骤然明了,“李炎是怕霍将军为皇后鸣不平,所以送个人过去缓和关系?”
花叙摇头,“按你说的,李夫人分了皇后的宠,最要为皇后出气的人应是她的亲弟卫大将军才对,尚轮不到外甥出头。况且推举李夫人入宫的是长公主,他们卫家难道这么蠢,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青迷糊的看着主人,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皇后同卫家霍家息息相关,这不假,可卫大将军和霍兄,都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替陛下打来的疆土,皇后何曾有过什么助力。别看他们都是一家人,殊不知帝王家最不在乎的便是亲缘了,不能打仗,便是陛下的亲儿子也得废。”
花叙两指捻着袖边,沉着如潭水,“当年卫大将军数战成名,长公主毅然决然下嫁卫家,而今李炎也看出了这层道理,二人这才不谋而合,促成了今日这事。他们都清楚,任何事不论对错亲疏,只有遵从陛下所想,才能保此身荣华。”
阿青张口结舌,半天憋出一句嗫嚅,“那皇后也真够惨的……亲弟妹送人进宫去分自己的宠,亲外甥权势滔天,做皇后的却沾不到一点光,这皇后还当的有什么意思。”
“世人皆苦,都不过是撑着一口气砥砺前行罢了。莫说宫中,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惯有杀亲之人逍遥法外多年的呢。”花叙颓下目光,自嘲的笑了。
阿青知道花叙联想到了什么,忙劝解,“主人莫伤感,如今家里的基业都尽数掌握在咱们自己人手中,这是夫人显灵,保佑主人呢。就算老家主在世,没有夫人擎着半边天,也难及主人今日的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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