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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钟雨君开着车火急火燎地往回赶,期盼着见到吴妹。虽然过往一直生活工作在一块,但那是身世揭开之前。即将以兄妹的身份相见,他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程子清同样急不可待,最好的闺蜜瞬间成为小姑。冷小姿虽然跟这事没啥关系,也跟着激动,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机会目睹人生的悲欢离合。

到南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在出租屋没见到吴妹。程子清拿出手机要挂电话,冷小姿建议说:“直接问保安,估计她还在忙着。”

如冷小姿所料,吴妹和钱军还没离开公司。

钟雨君他们三人到了配送中心广场,经过唐大饼餐厅门口,与吴妹和钱军在人流中仅几步之遥相遇。

吴妹和钱军并排走着,钟雨君快步上前,再跨上一步,像柱子一样一下子立在吴妹面前,直愣愣盯着,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吴妹有点惊讶:“老钟,你怎么了?”

钱军歪斜着头,愠怒地看着钟雨君,心想,出了什么鬼,有这样看女人的吗。

钟雨君忍不住一下子抱住吴妹:“阿妹,妹妹,我的好妹妹!”

钱军看傻了,动手将钟雨君掰开:“老钟,你疯啦!”

冷小姿赶紧将钱军拉开:“吴妹是老钟的亲妹妹!”

“老爸亲口告诉我,你就是我的亲妹。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我有个弟弟或妹妹,他在哪里呢,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呢。没想到,妹妹一直生活在自己身边却不得知。”钟雨君泪眼汪汪,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

吴妹缓缓地从钟雨君怀里脱开,抚摸着钟雨君的手臂,仿佛是第一次见面:“那天张所长来出租屋的时候,就知道雨君是我的哥哥,真的好幸福。有哥哥,就有嫂嫂,我的嫂子呢?”

她转着脸,四处在找程子清。程子清捂着嘴,跑上几步,和吴妹相拥而泣:“阿妹,我们是前世修来的福份,既是最好的闺蜜,又是姑嫂。”

钱军看得一脸茫然,问冷小姿:“他们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兄妹,这几天跟演戏一样,一幕一幕的。”

冷小姿跟着激动,随口回了一句:“今天在智江跟钟叔他爸相见才知道的,你现在是乘龙快婿了。”

唐大饼餐厅的顾客目睹了这个情景,纷纷拿出手机拍摄,有的还传到社交媒体。吴妹本来就是网络红人,经这么一传播,现场的人流越来越多,唐大饼餐厅的食客纷纷与吴妹、钟雨君、程子清、冷小姿、钱军合影,他们成了南都当晚最吸引眼球的天团。

突然有个打扮入时,气质非凡的女青年从人群中钻进来,她要和钟雨君、吴妹等合影。有人马上认出她并高喊:“林媚,林媚!”原来大明星林媚突然出现。

自去年在天百活动现场被钟雨君所救,林媚一直想着找机会报答。这回在南都出席品牌代言活动,雪帝羽绒服经销商忻总把钟雨君在南都的情况告诉了她。林媚想抽时间给旺七彩来个出其不意的宣传。她和她的团队来到唐大饼餐厅,恰好目睹了这一幕,便顺势而为。

林媚的突然出现,吸引了大批人流。冷小姿赶紧通知配送中心所有保安到现场维持秩序。

林媚和大家拍了照,随行人员拿出道具,花了几分钟时间,临时搭建了一个站台,林媚登上,拿着扩音器,对着众人喊话:“大家晚上好,我是林媚,今天我要为唐香方便食品广场、唐大饼餐厅和会员餐厅做一次宣传。我刚才在这儿参观过,也吃过。这些餐厅很有创新。几十年来,方便快餐这块都是洋快餐一统天下,走到哪里都有洋快餐。现在终于有了中式连锁快餐了。唐大饼既有中餐文化的内涵,又有现代快餐的节奏。买一份唐大饼,撕开纸,就能吃到各种中餐的精华。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创造啊,我希望唐大饼能走出南都,面向全国,进入世界,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好!”

“唐大饼,唐大饼,唐大饼!”

“唐大饼走出南都,面向全国,进入世界!”

欢呼声震耳欲聋,一阵高过一阵。

围观的人流越来越大,冷小姿担心有失控的危险,赶紧跟钟雨君说:“这样下去不行,会闹出麻烦的,还是请林媚赶紧上公司会议室。”

钟雨君觉得有道理,他扶下林媚,耳语了几句,然后登上台,跟大家说:“谢谢各位顾客,谢谢各位朋友。林媚是抽空过来看看的,现在马上要离去了,让我们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送她!”

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林媚在掌声中和吴妹、冷小姿、程子清一起悄悄离开现场。

钟雨君见林媚离去,稍稍平复了紧张的心情:“希望大家慢慢地疏散开,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保护孩子、老人的安全。非常感谢大家对唐大饼餐厅的厚爱,谢谢了!”

人流慢慢的散开,一次悲欢离合的见面,在欢乐的气氛中宣告落幕。

人群散开后,钟雨君和钱军转身到了三楼会议室。林媚和程子清她们聊得正欢,见钟雨君来了,她走到跟前,拉着手:“老钟,刚才听了兄妹相认的故事,真的好感人。我这次来南都,忻总跟我说了你们这一年来经历的风风雨雨,看到你们能从困境中走出,现在做得这么好,真是高兴啊。我总是深信,老天爷会眷顾善良而勤劳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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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清请他俩坐下:“林媚姐这个老天爷眷顾的心愿本身也是善良的,现实却很残酷,有时善良和勤劳未必就有回报。没关系,善良本身并不是为了报答。不过,我们的事业获得了一定的回报,感谢林媚姐姐,今晚为我们做了很棒的宣传,等于送给了我们几十万的宣传广告费,真的太有心了。”

“相比钟先生的救命之恩,我这点举手之劳算的了什么。妹妹如此优雅,钟先生真是有福气!”林媚听说了智江博览会上主持人摔倒,程子清临时上阵的事。这事在社交媒体广为传播,连视频都有。她感叹旺七彩的成功:“你们从去年差点破产关门,到今年做得这么红火,刚才参观了广场和餐厅,我非常有感慨。现在实体经济不是很好做,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吗?”

林媚这么一问,马上冷场了,谁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程子清跟吴妹使了个眼神,吴妹把眼神传给钟雨君,钟雨君再传给了冷小姿。

服务生端一壶老白茶进来,冷小姿接过一个个给倒上,边倒边说:“我们其实是在做一件事的两个方面努力。第一方面是研究市场规律,努力赚钱,这是生存的前提。第二方面是践行我们这个团队的共同理念,就是诚信经商,诚实做人,制度管事,尊重每位员工的创造力。我们坚信诚实经营才能获得最高商业回报,投机取巧只能一时得利,最终是要吃大亏的。在我们公司,虽然有职务上的差别,但人人都是主人,大家都是平等的。职务只是一种责任符号。在什么位置上,担什么责任。他叫钱军,曾经是旺七彩的总经理。”钱军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

冷小姿接着说:“在公司的规章制度面前,没有人可以例外,包括公司的灵魂人物钟雨君先生。去年钱军任总经理的时候,公司因为中毒事件差点破产关门。钱军就在这个广场上跳下,试图以死救赎铸成的错误。幸运的是,他躲过一劫。因为犯错误,被降职,现在是他的未婚妻吴妹的总经理助手。他俩非常努力,旺七彩能有现在的景象,阿妹姐和钱军付出了大量心血。”

林媚望着眼前这位小姑娘,异常吃惊:“你没多大呀,思维怎么跟老头一样。”

程子清跟林媚介绍说:“别看她年轻,今年才二十一岁,按职位来排,她是我们大公司的总经理,掌管一切,吴妹是负责旺七彩实体这块的总经理。去年的时候,我们才经营一家餐厅,管理层加上员工不过十多个人。现在员工有几千,管理层就有几十人,一年营业额可以做到五六亿以上。家大业大,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林媚有些感动:“我跟大家年龄差不多,是同辈人。可惜我的职业是东奔西跑,不然的话,很愿意加入你们的队伍一起创业。”

钱军眨眨眼睛:“不会吧,你一年赚个几千万,会跟我们一起混吗?”

林媚颇为感慨:“我们是表面光,心里苦,身上的压力没人知道。看上去是大把大把的赚钱,花钱也得大把大把地花。出个门要助理,要保安,住个酒店要豪华套房,买个衣服得上万的名牌。只要出了门,一举一动,随便怎么样,都得花钱,真没意思!”

感叹、喜悦、憧憬、遐想……大家围着一起,上下纵横五千年,远近横跨八万里,海阔天空、谈天说地,从民生到理想,从个人到国家,从友情到婚恋,言无禁区,话无顾忌,一直聊至午夜。

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不断的话题。林媚跟大家挥挥手,起身依依不舍地离去。冷小姿突然叫住她:“林姐姐,给我签个名。我在追星的年龄没追过星,今天有机会遇见了,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吧。”

林媚从助理手里接过一支笔,问:“签哪儿?”

冷小姿想了想,抓出衣领:“就签在领口上。”林媚飞快地在白色领口签下名字。程子清和吴妹对视一笑,两人一起伸出袖口,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吴妹说:“在子清的袖口上签林,我的袖口签媚。”

签好了,林媚忽然说:“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件白色内衣:“我是身上穿的,你们摸摸看,还有温度。希望你们每人都在上面签下名字,我要留作纪念。”

林媚先是来到钟雨君身边:“钟先生,你先!”

这一举动令大家非常惊讶,明星请别人签字还是比较少见的。

钟雨君想了片刻,拿起笔写下一行字:林媚我友,落款钟雨君。其他人跟着签下名。

林媚显得有些激动,她拿着刚刚签下字的内衣,捂在脸上,久久不愿放开。助理见状拿下来,放到包里去。

她走到钟雨君跟前:“我能给你签个名吗?”

钱军瞟了钟雨君:“人家大明星都是被要求签名的,你倒好,明星要求给你签,这得多大的面子呀。”

吴妹坐在那儿嘿嘿地笑着,心想,自己这位哥哥总是讨女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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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雨君喃喃地说:“那我去拿本本吧。”说着要走。

林媚拖住他:“就签在背心上吧,这样公平,我也是拿内衣让大家签的。”

钟雨君觉得也对,转身去办公室脱衣服。

但又被拦住了,这回是未婚妻程子清抓了他一把:“你一个大男人脱个背心还要回避吗,好像我们没见过男人光膀子一样。”

程子清和林媚一起,七手八脚地剥掉钟雨君的上衣,露出了背心。

林媚飞快地在钟雨君胸前背心上写下:男人钟雨君,林媚!写完,不忘重重地拍了一下胸膛。

钱军故意大声地说:“那我就不要大明星签了。”

众人哈哈大笑。

按事先商谈的合作意向,七彩公司和光明农场签订品牌策划代理协议后,旺七彩将与光明农场签订休闲赛马旅游合作协议。根据这个协议,双方共投入两千万,其中光明农场投资一千五百万,旺七彩投资五百万,共同开发休闲赛马旅游资源。

休闲赛马项目协议是吴妹和钱军跟李田田具体谈下的,在当时的环境下,这项合作无疑非常诱人。初步预计,项目投入营运后,当年就可收回投资,次年就开始赚钱。

到了签约关口,吴妹却犹豫了。她不想签,不想签的理由其实挺简单,就是李田田跟金三三扯上了关系。吴妹认定,凡是与父亲有关的生意都不做,免得给父亲带来麻烦。李田田已经在南瓜中塞了钱,明显有贿赂的动机与行动。但这个不签的理由又不能告诉对方。

怎么处理这事,她一个人拿不定主意,必须由董事会决定。

她把不能签的理由提出,并提到了南瓜事件。

钱军一听就急了:“一码归一码。我们跟光明农场谈生意在前,与父亲相认在后,没有逻辑上的关联,担心什么。这么好的生意不做,损失太大了,我不同意毁约。”程子清也觉得这事不做太可惜了,她试着问:“阿妹,能不能灵活处理呀,这事跟你爸没啥关系的。”

吴妹瞪了一眼:“是我爸,也是你爸,我的嫂嫂!”

冷小姿自然明白,这事肯定通不过。别说吴妹不同意,钟雨君也不会同意的。她解释道:“钱军和子清的说法都有道理,真正摊开说,我们和光明农场的合作,与省领导没有干系。但是大家要清楚一点,中国是个人情社会,我们说没关系,别人会认为有关系。人家只要拿南瓜事件说事,我们就无言以对。”

她看看钟雨君,钟雨君面无表情,继续说:“不但这个业务不能签,就是前面已经签的品牌策划代理也要废除。按协议规定,毁约需要赔偿的,我们赔付好了。如果不与光明农场彻底分道扬镳,可能还会影响到旺七彩的其他业务,甚至整个公司的命运。”

吴妹非常感激冷小姿的认同:“我们当初在开公司的时候就已明志,一定要做干净的生意。南瓜事件证明,李田田已经与我的父亲有某种关联,所以必须果断切割。”

程子清想了想,有点明白了:“嗯,是要懂得取舍,不该碰的就不要去碰。”

钱军还是觉得这些顾虑是杞人忧天,但他毕竟是少数,势单力薄。

董事会全票通过了与光明农场解除一切合作的决定。钟雨君看到这个结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婉转地跟李田田去解释中止合作,尽量不伤到和气,无论怎么说,李田田是有诚意的。这事对于冷小姿来说不难,她拍板决定,亲自去和李田田谈中止合作的事。她说:“与李田田中止一切合作要果断,但动作可以温柔一些,要有诚意。”

钱军听得云里雾里的:“已经都中止合作了,怎么做到有诚意?”

冷小姿补充说:“嗯,钱军的反问自然有道理。我想这样,光明农场品牌策划代理这事,策划部已经在做了。跟光明农场中止代理协议后,他们找新的广告公司肯定有个过程,需要过渡期。我的意思是,协议马上中止,但品牌策划工作继续做,无偿为光明农场提供这项服务,过渡期可以三个月。”

程子清马上表示同意冷小姿的这个意见。

会议结束前,吴妹突然提出一个要求:“这里除了小姿以外,现在或未来全是我父亲的亲人。我有个要求,对于我和老钟与父亲关系这事,应该作为公司的最高绝密,不得对外泄漏。这么做不是为了我父亲,而是为了公司。说白了,就是为了公司几千员工和在座董事的利益。”

一个平时看上去柔弱的女子,在关键时候思维是如此的清晰,行动是如此的果敢,有点出乎大家的预料。

冷小姿第一个表示:“我同意阿妹的意见。”其他人跟着表态赞同并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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