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烜被恒国公叫了去。
最近朝中变数太大。药材贪污案只是借口，皇帝以此为契机，想要肃清恒国公势力才是真，不断有朝廷重臣被拉下水，暂时没被动的官员处境也好不了哪去，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是恒国公大意了，一直以来，他以为，皇帝年轻，根基浅，可能有野心，却无大智，故而他一直防范着，却并未将他看作真正的威胁。
但是现在，皇帝明目张胆、大张旗鼓地要斩断他的势力。他岂能束手就擒。
皇帝能有今天之举，不会是一天两天的想法，必然忌惮他已久。既然如此，从前皇帝不敢动他，如今又何来的底气？
相比四年前，皇帝可能在暗中培植了些他的人，可是恒国公也没闲着。从前掌握在他手里的，现在掌握的更牢靠。
皇帝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然而药材贪污案确有其事，已然引起民愤。恒国公不好在这种关头硬去保这些人。何况，现在还有更麻烦的事情分他的心神……
“为什么动平陵侯？”
高烜才一到，恒国公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气势压人。
“不是我动他。”
“大理寺卿崔朗是你的人，他年轻，在朝中没有什么倚仗。虽然是崔世安的侄子，不过两人之间关系不密切，你不开口，他不敢动肖解。”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他自取灭亡，不是谁要动他。这种事太严重，大理寺不可能将事态掩藏下来，我更不可能。”
恒国公知道高烜话里的意思。
平陵侯肖解明面上一直与恒国公是对立势力，实际上，这只是当初恒国公的策略，先帝对臣子的权利敏感，最忌臣子权利过大，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局面是他最为忌讳的。
恒国公培植势力的同时，利用平陵侯来营造出一种互相制衡的假象，以让先帝放心。而实际上，平陵侯从头至尾都听命于他。
皇权流传到当今皇帝手上时，已经被彻底架空了。
平陵侯这个时候出事，瘟疫贪污案这个时候闹开，一切都在此时爆发，不可能是巧合。
“国公，府外有人求见。”僵持之间，恒国公的贴身护卫来报。
已经这个点了，染月此时想必已经回了府。高烜想快些离开国公府，但他清楚，现在的情况，没可能那么快能脱身。
“你在这里等着。”
“是。”
恒国公起身出了书房……
高明不可能让皇帝就这么轻轻松松砍掉他的人，更不要妄图收回他手中的权利。比起只用舒服地坐在皇宫里就能指点江山之辈，他高家才是实实在在在马背上拼了命守护天下的功臣……
来求见高明的不是一人。天色已暗，高府门口密密站了不少人。
这些人均身着朝服、头戴官帽——乃是朝中的大臣们。
应该说，此刻还是朝中大臣，下一刻，等到皇上查到他们头上时，还是什么身份就不知道了。
这些大臣们在这里，目的只有一个，在官帽不保之前，先求得恒国公的庇护。
等恒国公出现在府门口，大臣们没一个开口，齐刷刷地向他跪下行大礼。
他站在那里，如同站在太和殿。
冬日朔风凛冽，吹地他的衣袍翻飞，他的面容如同冰霜，身形提拔坚毅，理所应当地接受了大臣们的跪拜。
朝臣跪天子，不跪臣子。
此举意图，昭然若揭。
其实恒国公不是没想过，若皇帝真要一意孤行，便怪不得他了。从前他不动皇帝，是看在他还算听话。
既然现在这只鸟儿翅膀硬了，那换一只，也未尝不可。皇室旁支里的阿斗多的是，他恒国公要扶持的就是扶不起来的那个。
今日大臣之举想必很快就会传到宫里，不过恒国公无所谓。
朝堂上下，他得臣心。朝堂之外，高家得民心。
既然放着好好的皇帝位置不坐，那就从那个位置上下来吧。
自始自终高明与大臣之间未说一句话，高明便让这些人先回去了。高烜这头还在书房等着，门口的动向，他却了如指掌……今晚，想必没那么快回高府了。
果然等到高明回书房后，不多一会儿，除了高烜以外，另外几个高明手下掌握着实权的人，也趁着夜色来了。
一行人在恒国公府待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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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然月自见过映月之后，一直心绪不宁。偏偏这天高烜还没回来，她在府里等了一夜。不是非要他回来，她才能入眠。
而是她睡不着，索性等着他。
她想了很多事情，想起臻月、绾月，想起很多大大小小发生在陆府里的事情……想起她们的爹……
她到底该不该听信映月的话？想了一晚上之后，她心里其实多多少少有了答案。
清晨，天色麻亮之时，才注意到，都这个时辰了高烜还没归来。
不知怎得，左眼一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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