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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我们没有走错(新年快乐!)

最后,利维坦还是不得不遵循克劳德的建议,放弃了迷雾岛。

因为索菲亚闹出了这样的乱子,岛上肯定是没法呆了。

这是屠城,放在以和平为主旋律的现代社会,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这种人神共愤的举动绝对会引起欧洲所有猎魔组织的共同剿杀,继续守着迷雾岛,等待他们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敌袭。

利维坦抱起已经陷入昏迷的索菲亚,将她交给克劳德,吩咐道:“尽快把她带回岛,在北岸找一艘够大够快的船,带着孩子们离开那里。”

接过索菲亚,克劳德问道:“你呢?”

“我处理一下这边,然后去海上找你们。”利维坦眉头紧锁:“这里发生的事瞒不了多久,能拖一会算一会吧,好在其他城市离这里都很远,驻岛部队也全员阵亡了,外界得到消息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克劳德点点头,抱着索菲亚先行离开了。

随后利维坦放了把大火,烧了这座城市,虽然这样反而会提前引起外界的注意,但好处在于通过烧焦的尸体,没法判断这些人的真正死因,也就暂时怀疑不到他们头上。

但这只是暂时的,任何一个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什么样的火都不可能烧死整整一城人,然后只要动用一些手段,例如调取卫星图片,他们就能知道赫拉克市发生了什么。

这种事想瞒下来当然是天方夜谭,利维坦只想尽量抢些时间,趁着外界的目光聚焦到这里,带着大家逃离迷雾岛,寻找新的栖身之所。

人类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接下来的动作也是可预料的。最先接触到真相的毫无疑问只可能是某国高层,然后他们会把这件事的处理权限交给圣济会,对外则宣称这是一场自然灾害,甚至为了避免引起猜疑,曝光出来的伤亡数字都会做一些改动。

那么,魔党的残余将要面对的仍然是老冤家圣济会,为了揪出他们,圣济会必然还会联合欧洲各国暗中进行排查,也就是说,眼下无论他们躲到哪里都不安全了,除非离开欧洲。

为了尽量避开人类的探测手段,利维坦变成一只正常大小的蝙蝠,按照事先叮嘱克劳德的航行路线,在迷雾岛至西腊南部海岸之间飞行寻找着。

很快,在距离西腊沿海200多海里的地方,他发现了一艘中型远洋渔船,船头的旗帜上印着古老的血族单词Icenmeuror(伊辛摩尔),他便落在这艘船的甲板上,化回人型。

渔船正开足马力向西北方向的西腊行驶,克劳德在驾驶舱里掌舵。

其实以他和利维坦的能力,带一个女人和几个孩子飞过去要远比这样快很多,但是这次捅的篓子实在太大,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毕竟茫茫大海上的一艘渔船并不起眼,这能很好地掩饰他们的行踪。

顺着甲板的木梯下来之后,利维坦凑到船舵前看了眼雷达。

附近没有其他船只,这说明即便圣济会已经展开搜捕,暂时也没能将范围扩大到海上,至少还没锁定这条航线。

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利维坦站在身后说:“改变航向,我们不去西腊了。”

克劳德也是这么想的,至于理由,二人都心知肚明,于是问道:“那咱们去哪儿?”

“向东行驶,争取天亮之前在土耳其的伊兹密尔港靠岸,然后咱们改走陆路,去东亚的中汉。”

克劳德点点头,将船舵向右打满。

此时孩子们都在客舱里睡着了,白天的战斗他们虽然没有参与,但是经历了痛失亲人的过程,悲伤稍缓之后,便是难以承受的疲惫。

血族的小孩非常少见,因为这个种族的繁殖能力弱得令人发指,魔党培育下一代主要还是靠“传染”,而这也是需要经过严格筛选的,不是每个普通人都能有这份殊荣。

他们所选择的目标群体无疑就是岛奴,这是这帮命运凄惨的人翻身的唯一机会。他们之中的幸运儿一旦被魔党选中,经过初拥仪式成为血族之后,就摇身一变,从奴隶变成了主人。讽刺的是,这些家伙享用起往日同胞的鲜血毫不手软。

另一个与魔党背道而驰的血族派系——密党,则完全放弃了任何形式的繁衍,在密党的法典里,无论母体生育还是通过初拥发展成员都是严厉禁止的。

除此之外,他们也不被允许饮用活体鲜血,更不允许在任何情况下暴露自己的身份,一辈子都不行。可以说,他们为了完全融入人类社会,做出了所有能做的牺牲,包括但不仅限于放弃为人父母的权利。

他们唯一延续下来的习俗就是古老的管理制度,每一个有密党成员栖身的城市里,都有一位「伯爵」负责监管所有人,平时他们之间来往并不密切,各有各的生活,只有当某个人触犯了法典的时候,伯爵才会挺身而出,惩处罪犯。

如果你还记得莫征身为非常公司探员时,他的那位名叫伯爵的线人,那么没错,他就是干这个的。他管理着全京州的密党成员,尽管数量不多,但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否则也不会总能第一时间给莫征提供线索。

......

扯远了,说回利维坦等人。

现在他们为了生存,放弃大本营,选择潜入人类社会,便面临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是否加入密党。

从骨子讲,每一个魔党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这就像一个无肉不欢、无色不愉的法外狂徒,你却要求他去戒荤戒色,这比杀了他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密党有一个特烦人的地方,如果你不在他们的地盘上混还好,可是一旦被他们发现自己管辖的城市里混进了其他派系的血族,无论魔党还是「流亡者」,若是没有第一时间向当地的伯爵引见自己,那么接下来做任何事都会被视为违反法典,他们会集合当地的所有力量袭击你,如有不敌,还会向临近城市的伯爵请求支援。

当然,利维坦和克劳德都不怕这个,与魔党相比,放弃食用活体鲜血的密党血族,其能力已经退化到不堪一击的程度。他们怕的是密党不厌其烦的袭击会把事情闹大,进而暴露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就算圣济会不找上门来,当地的猎魔组织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尤其此行的目的地是中汉,据说那里的组织......强的惨绝人寰!

人的名树的影,猎物有多粗的腿,猎人就有多宽的陷阱,光从巫玛和莫征这两个东方面孔的魔物身上,也能判断出他们老家那帮猎魔人得有多么牛逼。

因而此行实在是迫不得已,理由无非两个:

一、中汉离欧洲很远,国力又强盛无匹,圣济会鞭长莫及,插不进手。

二、中汉人多,好藏身。

思及于此,利维坦叹了口气。

既然一切以苟且偷生为目的,也只能暂时委屈委屈,到了地方之后,先向当地的密党投诚好了。

可惜啊,如果索菲亚的神智清醒,她完全可以像父亲伊辛摩尔那样,带领自己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另起炉灶。

不,如果她真是清醒的,应该第一时间杀掉自己才对......

想到这,利维坦莫名担心起来,于是顺着船廊走到最里边,站在索菲亚的房间门口。

踟蹰半晌,轻轻一推。

木门应声而开,并没有锁。

屋里也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见,她正坐在床上,抱着双膝缩在墙角,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地板。

阵阵颤抖的身子表示她的食欲又发作了,只是在拼命克制着。

这个发现让利维坦从脚底凉到后脑勺。

她在克里特岛吸干了整整一座城市的人,那鲜血估计得以千吨计算,这仅仅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

可是眼下,她又饿了......

索菲亚发现了站在的门口的人,她的眼睛缓缓转了过来,黑暗中,一双瞳孔里闪烁着赤红的六芒星。

“利维坦。”

“我在。”

“杀了我。”

“呼......抱歉,我做不到。”

“原来魔党长老是个怜香惜玉兼心慈手软的小白脸。”

“索菲亚,这不是激将法能解决的问题,我说做不到,不包含任何感情因素。”

“......”

索菲亚将目光重新挪向地板,呆呆地问:“我有办法自杀么?”

利维坦走进屋里,回手关上门,挨着她坐了下来。

“如果我知道,我就能做到,但是我说了,我做不到。”

索菲亚的颤抖突然开始剧烈,眼眶周围有一条条血管虬结着向四面八方蔓延,脑袋上的一双角钻出额头,逐渐向前方伸展,达到20厘米长时,又转而向上弯曲。

利维坦知道,如果任她完成魔化,便会再次失去理智,于是反身将她抱住,紧紧搂进怀里。

仅剩的一丝清醒使索菲亚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抱歉......我们在海上......我要控制不住了......那些孩子......抱歉......”

这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但利维坦听懂了,令索菲亚惊讶的是,他反而松开了自己。

“我们要去一个叫中汉的地方。”利维坦看着她的眼睛说:“在那里,没人认识我们,没有魔党,没有肉用天,也没有圣济会。”

“我的想法是,到了那之后,找一座人不多不少的城市,找一个面积不大不小的院子,然后......我觉得可以开一家孤儿院,这样那几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就有人照顾了。”

“我们也可以收养人类的小孩,对,不妨现在就想好规矩,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血族的小孩不许欺负人类小孩,如果违反的话,就......打屁股,或者不给饭吃。”

“我们要是饿了,可以从医院购买血液,克劳德走的时候带了不少金银,这足够我们花销。不如这样,白天的时候,我们跟孩子们一起用餐......那就再雇个厨子,一日三餐都烹饪各种人类美食,到了晚上,我们再偷偷回到房间饮用鲜血,我想可以把一张衣柜改造成冰箱,天呐,这个点子相当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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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当院长,你来当孩子们的老师,教给他们各种知识,比如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比如哥白尼发表了《天体运行论》,却被雪藏到古稀之年才得以出版。你也可以给他们讲吸血鬼和狼人的故事,在他们听的瑟瑟发抖时,再突然做个鬼脸,吓他们一跳,呵呵。”

“哦对了,在这之前,我觉得需要给你买一对美瞳,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我记得你本来是蓝眼睛,那就买一对蓝色的好了。这其实有点可惜,因为你现在的眼睛就很漂亮,相信孩子们也这么认为,但是在陌生人看来就多少有点怪,你说是么?”

“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不,不用多长时间,只需要一天,你会发现血族小孩也同样可爱,他们是一张白纸,除了饮食习惯,他们跟人类小孩唯一的区别就是可以长出翅膀飞翔。因此,如果把这双翅膀画成黑色,他们就成了魔鬼,但是交给你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你会画成白色对吗?然后他们就一个个成了小天使。”

“......索菲亚......”

“上帝让羊群吃草,不是羊的错,上帝让狼群捕羊,也不是狼的错,所以无论你做过什么,或者接下来将要做什么,那也都不是你的错。”

“因此,如果我拼命阻止你,甚至待会有可能第一个被你撕碎,等这事过去之后,也不要埋怨自己。想想我们没能开成的那家孤儿院,那是未来,你看,未来始终是好的,只是我们走错了路。”

“但你不必纠结这些,你只需要记得未来是好的,就可以了。”

“......”

盯着利维坦的眼睛,索菲亚突然变得茫然了,视线的焦点从他的左眼移到右眼,又从右眼挪到左眼,然后眼角渐渐扬了起来,最终“噗嗤”一声,笑了。

“克劳德开船的技术很差吗?”

“......没有啊。”利维坦被问懵了。

索菲亚笑道:“也就是说,我们没有走错?”

利维坦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接着也笑了起来。

“是啊,我们没有走错。”

眼前,索菲亚恢复了正常模样,身上的颤抖也停止了。

利维坦临走之前帮她掖了掖被子,然后爬到甲板上,站在船头吹着海风。

一轮朝阳缓缓从东方升起,透过晨雾,可以看见繁华的伊兹密尔港坐落在不远的前方。

这一刻利维坦心情大好,不仅因为走了对的路,更因为,找到了能够治愈索菲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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