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奇今天守夜,他把一只小羊崽抱在怀里,看着夕阳渐渐沉下乌啼山,只感觉无限温馨。他忽然有种想要唱歌的冲动,就像那些骗吃骗喝的吟游诗人一样,常常在这种情景下唱起来,有些时候唱“昊苍风云”,有些时候唱“牧歌”,也有时候会唱祝酒歌,如果没有酒在身边,就装作拿一个酒杯,边唱边喝。
昆奇扯起嗓子喊了几声,却只是振出几声破碎而不成调子的声音,幸好村子里的人现在都在自家的帐篷里煨个火盆睡觉,没人看他。
忽然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鹰唳,昆奇站起身来,怀里的羊羔瑟瑟发抖,明显是受到了惊吓。这是融入了它们骨血里的恐惧。
“这时候怎么还有鹰?”昆奇皱起眉头,他看着夕阳,有一个黑点慢慢地移了过来,很快地逼近了村子。
这时昆奇又听见了马蹄声,这才发现在那只鹰下,还跟了一个黑点,正从地平线处过来,在夕阳的映照下,这两个黑点显得苍凉而严肃。
昆奇放走了羊羔,拿起钢叉,等待着那匹马来到他的身前,这时他才看清楚在马上的那个骑手。
那是一张极年轻的南国人脸,虽然清秀,但另有一些野蛮之气。那双栗色的眼睛平凡而又有些奇怪。
“喂,小哥,还认得我吗?”张无锋出声提醒昆奇。
“你是?”昆奇仔细辨认起来,终于凭着当初的惊艳认出了张无锋,“啊!你是那个……一根金条!”
“我叫张无锋。”张无锋笑着点点头。
“您又来了?还赶着进去吗?”昆奇惊喜地问道。
“嗯……对,我问一下,最近有人进山吗?”张无锋看着在冬季也孕着雾气的山谷。
“没有,都走光了啊,你们不是每年一次吗?”昆奇反问道。
“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老人?花白头发,拿着一根手杖,是琰国面孔?”张无锋尽量描述着乾少且。
“没有。但你说是花白头发?那肯定很老了吧!”
“是很老了。”
“那他十有八九走不动啊!说不定还在山里呢!你今晚在我这儿歇上一晚,明早进山看看不就行了?”昆奇发觉那只鹰还在他们两头上盘旋着。
“那就打扰小哥了。”张无锋笑着,心里觉得问他确实也是白搭,手一扬,三毛便俯冲下来,停在他的手臂上。
“真威风!”昆奇看着三毛凛然之姿,出声赞道。“就是头上为什么长了三根毛?有些奇怪。”
“这……”张无锋又答不上来话,“是挺怪的,但不怪我也就不要了。”
翌日清晨,张无锋辞别昆奇,拿了些火把,带着三毛进到山中,总算是深冬,毒虫猛兽绝迹,连瘴气都单薄了不少。他凭着记忆,一路找寻,花了半天,总算到中午的时候发现了那块巨大的岩石。
“有人来过?”
张无锋看着巨石周围的痕迹,像是不久前有人动过一般,他心生疑惑,找了根结实的木棍,插在石门处,使劲力气将石门搬开了,那石门摔在地上,张无锋无力再将它搬起,只得任它倒着,自己一人进去了。
石洞内冬暖夏凉,走了几步,居然略有暖意,停在肩上的三毛扬了扬翅,仿佛在伸懒腰。
其实张无锋回来槿宸社的目的之一,是为了这个洞。
上次在这里和乾少且交谈,乾少且隐隐似乎说过,这洞中常年潮湿,或许曾经常年被水浸没。
“被水浸没?”
张无锋何许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昊苍流传的那个神话——在槿宸时代,一支神秘的昊苍军队进入了乌啼山,半月后突然出现在了天脊河战场,是谓天降神兵,一下子便扭转了战局。
张无锋曾经和虞梦客谈过槿朝的历史,虞梦客也说到过这支如同天降的神秘军队,人们以为是传说,但虞梦客知道,他父亲虞见尘亲自修缮的前朝史书记载,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
也就是说,在遥远的以前,真的有一支军队来到了乌啼山,并通过某种办法突然出现在了天脊河。
怪石嶙峋的山体,湿润的石洞,曾经被水淹没?天脊河?
张无锋隐隐能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越走越深,在漆黑的洞里,那火把是唯一的光,不断跳动的火焰看起来很是诡异。
“这个岔路……”张无锋来到了记忆里最后一个岔路口,他知道是往左边走,眼睛却看向了右边的岔路。
那条岔路没反映出火光。
张无锋伸着手臂,拿着火把,像那条岔路伸去,果然,那岔路向下延伸了过去。
张无锋心下一喜。
“喂!小子!干嘛呢!”
粗犷的男人声音忽然炸响,吓了张无锋一跳,连三毛都吓到炸毛了,但他立刻辨认出这声音的主人是韩星野。
“韩大哥!”张无锋应道。
“哈哈哈!你小子真是命大!唉……”韩星野笑道,但笑意只有一半就消失了。
“出什么事了吗?”张无锋连忙问。
“跟我来,进来再说。”韩星野抓住张无锋的手,将他一直带到了天坑的槿宸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