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玲珑忽然这样戒备地问,墨卿九微微诧异,见安玲珑神色那般认真,他不由得失笑,“你是指什么?”
“那个簪子。”安玲珑微微蹙眉,她抿了抿唇道。
“那日孤王把簪子给你戴上后,不知为何你看着簪子忽然发狂,然后一直喊着为什么要骗你。”墨卿九认真地想了想道,“然后你就昏过去不省人事了,孤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喊出了声?”安玲珑心中惊愕,她定定地看着墨卿九问道,“那日我还喊了什么?”
“那日……”墨卿九挑眉,沉吟片刻后道,“那日你就是一直质问孤王为什么要骗你,说起来孤王好吃好喝待你这么多日,何曾骗过你?你竟如此提防戒备,孤王真的是好生委屈啊!”
墨卿九自顾自地说着,好看的眉宇间满是委屈,看得人心里一动。安玲珑眨了眨眼睛,见墨卿九那个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她不安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她现在隐隐约约记得那日昏迷前自己喊出来的话,她的确是一直重复着为什么要骗我。因为那日墨卿九给她戴上的白玉簪像极了当初元昳送给她定情的素玉簪,所以她才会看到那簪子后如此震惊,再加上那被封印之人有意为之,她灵魂脱壳,自然发狂昏迷了过去。
不过如今看来,墨卿九误认为那日她发狂时喊出的话是针对他的。不过这也不错,至少她的秘密没有泄露出去,那她依然是安全的。
也有一种可能,是墨卿九骗了她,没有告诉她实话,那样的话……
安玲珑垂眸掩下眸中异色,她看着锦被上的锦绣图案,不知在想些什么。
御医宫女太监等人,早就在安玲珑醒过来后悉数退出房间,墨卿九坐在床边,见安玲珑低着头不说话,他眸光微动,试探着问道,“说起来也是奇了。那日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就昏倒不省人事了?御医怎么查都查不出你身体的异样来,可是这几日你的气息却越来越微弱,今日御医说你没了气息,孤王还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吗?”安玲珑没料到墨卿九会如此担心她,惊讶之余不由得莞尔,“你放心,我的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至于那日之事……许是那日在熹元挨的一掌落下了病根。”
“若是如此,那孤王还真是找对了人。”墨卿九闻言扬扬眉毛,“孤王已经派人前往天门请苏祭司过来,既然你是因为当初救他落下了病,想来他定不会推辞。”
“苏玄?”安玲珑闻言低喃了一声,墨卿九一提起苏玄,她忽然想起在幻境中见到的苏玄的处境还有她和那人做的交易,渐渐的,她眉宇间染上了浓浓的担忧。
不知道苏玄现在怎么样了?那个人取走了她的一缕魂魄,是否言而有信救了苏玄?
“怎么了?”墨卿九眸光微闪,对安玲珑的反应有些奇怪。
“你找他是没用的,当初我在他们那里养了一个月的伤,也并没有多大起色。”安玲珑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冷静清澈,“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
“照你这么说,这解铃人非熹元不可了。”墨卿九闻言挑眉道,“不过说来也巧,熹元王得知你重病之事,特意派了熹元国师和名医前来探望,虽说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若是能帮到我们,那也是极好的。”
“熹元王派人来探望我?”安玲珑失笑道,“玲珑一介女流,熹元王此举真是折煞我了。”
“女流又如何?孤王倒是觉得,你不输给男儿半分。”墨卿九看着安玲珑,凤眸中光泽流转,话语意味深长,“就像当年的华玲珑。”
“华玲珑再厉害,当年再风光,到头来还不是死得不明不白,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渐渐被世人所遗忘。”安玲珑低笑一声,“我可不愿意像她。”
低柔微哑的声音,冷静、坚强、隐忍,那声音分明是熟悉的,可此时此刻听起来,墨卿九觉得十分陌生,一瞬间,墨卿九感觉自己见到了另外一个人,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冷然的恨意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房间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墨卿九定定地看着面前垂眸浅笑的女子,她唇角挂着欺骗世人的迷离浅笑,可心底却是凉薄如斯。
这样的她,看着让人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太监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王,熹元的使臣到了。”
闻言,安玲珑似乎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她忽地抬眸看向门口,眸中光芒一闪而过。
她站了起来。
乌黑的长发如丝绸一般散在身后,她没有穿鞋,赤足走在光华冰凉的地面,沁凉的丝丝寒意从脚心窜入身体里,却让她更加地清醒。
她绕过歪斜的插屏,走到窗前,龙德殿外等候着的熹元使臣映入眼帘,点点恨意浸染眸中,她忽地转头望向墨卿九——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她。
透亮的阳光打在她白玉般的清丽面容上,让她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好像半透明一般。
墨卿九凝望着她,眸中是她所看不懂的复杂幽色,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