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的这一幕,把所有城下的队伍都惊呆了。
马祥麟——秦良玉的儿子,竟然成了敌人的俘虏,并且被押在城头上,那员敌人的黑甲将,现在就拿着一把砍刀,架在马祥麟的脖子上。
攻城的白杆兵们,都傻了。
抬梯子的,把梯子放下,射箭的,停止了射击……大家都直愣愣地瞅着城墙上,僵住了。一场刚刚开始的攻城行动,正在轰轰烈烈地展开,就这么——突然停止。
场面僵化而怪异。
……
城头上,黑甲将官用砍刀架在马祥麟的脖子上。
朝着城下大喊:“城下的兵将都听好了,赶紧退兵三十里,否则我一刀砍下他的脑袋,让你们秦将军看看,他儿子就在邓坎城头,尸首分离。”
麻仓收提着一杆画戟,站在城下。
他圆睁着眼睛,冲城上高喊:“龟儿子,你敢动马祥麟一根汗毛,老子把你大卸八块。”
黑甲将回骂,“赤佬鬼,你再嚣张,看我这一刀敢不敢砍下去。”
忽然被捆着的马祥麟张开口,冲着城下大叫:“是麻将军吗?你赶紧攻城,不要管我——”
“咚,”
黑甲将一脚踢在马祥麟的腿上,马祥麟晃了晃身子,差点跌倒。
城下,麻仓收好生为难。
攻城……
显然不行,黑甲将若是一刀砍下去,马祥麟这条命就完了……
怎么办?
……
城下的白杆兵部队,一阵骚动。
一副担架,迅速抬到了城下。
担架上坐着的将领,正是秦良玉。
当马祥麟被绑缚在城头的消息传过去后,她怎么可能不来?
那是亲生儿子!
一群白杆兵,簇拥着坐在担架上的将军,好几个人拿着盾牌,防备城墙上向下射箭。这些人中有小菊,也有三梆子、谭天保等人。
大家来到城下,望着城头上五花大绑的马祥麟,全都痴呆呆地发愣。这……怎么办?
秦良玉,从担架上坐起身子,仰头望向城头。
城头上的马祥麟,也正在往下看。
母子二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了。
这是一场揪心的对视……儿子在城头,母亲在城下,一个是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一个是敌人手里的俘虏,钢刀架在脖子上,随时可能掉脑袋……
世界上还有比母子更加连心的么?
……
麻仓收走过来,冲着担架上的秦良玉一拱手,“将军,不能再攻城了,咱们暂且后退。”
秦良玉没吱声。
旁边好几个将领,都过来说道:“将军,不能攻城啊。”“将军,邓坎这座小城,早晚是咱们碗里的肉,不值得为它搭上祥麟的命。”“将军,咱们暂且退去,日后我若拿不下邓坎,提头来见您……”
七嘴八舌。
大家都明白,秦良玉……对儿子到底有多心重。她的丈夫没有了,只剩孑然一身,儿子,那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啊。尤其是作为女人来说,儿子几乎就是她的全部。
绝不容有失。
这城……不能攻了。
……
就在这时候,忽然城头上的马祥麟,向城下大声喊道:“娘——”
这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嚷。
全场的人为之心里一颤。
“娘——”马祥麟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叫道:“攻城吧,儿不惧死,天下只有被杀死的将领,没有被吓死的将领。”
这一声喊,如飓风,如春雷,全场震动。
马祥麟——这一句“攻城吧”,喊碎了多少人的心。
好一员战将。
钢刀架在脖子上,能够喊出“娘——攻城吧”这是多么豪迈,多么壮烈的一句话。
声音在城头上滚过。
象雷鸣一样在天空鸣响,凛然生威。
“娘——攻城吧——”
……
城下,无数的士兵都热血奔涌。
无数人听得热泪盈眶。
坐在担架上的秦良玉,两行热泪猛然涌出眼角,挂满腮边,身子在微微颤抖。
这是儿子在用生命喊出来的壮语,他在跟自己告别……
当娘的听见这句话,如何不撕心裂肺!!!
……
谭天保沉下脸来,低声向抬担架的士兵命令道:“快,把将军抬走。”
这场面,不能再让秦良玉再看了。
麻仓收也紧跟着说道:“把秦将军抬下去,现在我是攻城总指挥。”
可是秦良玉怎么肯走?
她抹了一把泪水,使劲摇了摇头,“不……让我在这儿……”
“将军,”麻仓收圆睁二目,朝着担架一拱手,“请您原谅,这回攻城,我是全权指挥,这里不需要您,请您暂时后退。”
“不……”
“将军,恕属下违反一次您的命令。”
麻仓收瞪起眼睛,朝抬担架的士兵一摆下巴,“愣什么,快点,抬下去。”
他的声音严厉——甚至歇斯底里。
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到城头传来惊叫声,“啊——啊——”凄厉的叫声让城上城下都骤然一愣。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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