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讲到这时那老头脸上只剩下无言的悲痛,眼泪融在酒里被他一口饮到嘴中。
那种记忆是掺着碎石镶在他心头里的,每一次不经意的鼓胀都足够撕心裂肺。
他还记得这个平日倔强而又寡言的漂亮孩子忽然看着自己左手的指甲不断生长,最后沿着手掌的经脉一路吞噬着脆弱的人类躯壳。
女孩尖叫着捂住自己已经磷化的左脸,哭喊着,咆哮着,不惜封印的伤害越过窗沿想让门外的父亲救她。
事实上她也确实获救了,她的亲生父亲,老人的亲生儿子,一刀斩下了那个被封印和荒力吞噬的手臂。
女孩呆滞的看着鲜血喷涌而出,看着那些不受控制的黑色鳞甲贪婪的借助她手臂的切口由内腐蚀。
男人叫嚣着挥舞着手里的长刀想透过网格的缝隙将沾血的刀锋插进女孩的眼睛之中。
但封印却在这时拦下了刀锋,反震之力把男人推到了地上,女孩的眼睛愈发黯淡,赤黑色的鲜血取代了透澈的明那怕是身经百战的他,在知晓事情的经过之时也不由得浑身战栗,这个混账,还是她的父亲吗?母亲的早逝本就让其父将其迁怒与她出生之时的难产,平日冷言冷语不多做搭理,这一刻更是魔怔了想要毁掉这个家族的耻辱。
老人不知道旁人还向他隐瞒了多少,只记得再看见自己亲孙女的时候,那个只剩一半人形的可怜孩子被家主用帝金赤链控制,嘴里不断呢喃着我是怪物,是疯魔。
老人当时亲眼看见剩下一半的红黑鳞甲低吼着聚拢成型,匍匐着贴近家主的脚边,贪婪和最原始的欲望在催动着这个新生的形体汲取养分。
他们……都是这怪物理解之中的食物。
老人只能无力的跪在一旁颤抖着呼唤,然而响应他的只有那蠕动的鳞甲细细的嘶鸣。
荒神殿和阴阳殿各自驱使了相应的人员进行辨析和指认,然而没有人说得清究竟这东西是被鬼化的荒兽,还是熔炼成功之后反噬过强的强大新生体。
两方都不愿接手这个棘手的东西,而家主那边的意思却是有些模棱两可。
作为本家所有的孩子,如果他愿意,当场就可以击杀这个孩子,最多遭受一阵的非议罢了。
但他却主动请示了帝国的主人,以这孩子不详为名驱逐出境,送到牙居原那边的漠原任其生死。
漠原是东域专门用于驱逐和观察危险玉种和变异鬼种的地方,贴近着荒谷山脉和白络河,一旦进去了除非有可以御兽飞行的玉种帮忙之外,否则终生都难以脱离。
老人万万没想到自己服侍上任家主多年,又亲眼看着现任家主长大,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
至于自己的亲生儿子,老人早已对他心灰意冷,哪怕最后的裁决要把孙女送进牙居原,这个混账都准备在出发的前夜烧死这个眼里的异类。
若非有人及时发现,只怕当真会发生弑女的惨案。
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年了,老人卸下了那边的一切职务,只身一人在牙居原的周围晃荡,借着往年的人脉和金钱在一批批被送往漠原的囚犯身上留下印记,以期了解孙女在里面的状况。
漠原的大小堪比王武之国,比起东融还要稍大一些,这么大的领域想要去探索一个已经半人半兽的孩子极其困难。
以至于开始的俩年老头得到了各式各样重复而又冲突的情报,但所有这些都指向了悲剧的一面,只这三年,杨老就觉得自己老了不止十岁。
而就在他心灰意冷自知家境衰败之时,家主那边却是送来了一封厚厚的信封,上面详细记录了这两年的时间里孙女的变化。
杨老万万没意识到家族那边还让若怜活着,就是为了榨取她最后的价值,在漠原的日子里研究这新生荒兽的特点,以期提升本家的玉种能力,减少他们的弱点。
从最开始不能人语,漠原没有任何一个稍大的团体接受而流离在外,到那些鳞甲暴露在皮肉外面不断地嘶吼尖叫。
连那些本就是怪物或者已经彻底鬼化的疯子都不敢上前侵袭。
可这新生的生命似乎是缺少了某种养分,又似乎是违背了异兽融合的法则。
尽管在驱动着女孩的身体不断漫无目的的向前,但那些鳞甲却也愈发的薄弱,到最后甚至失去了那种接近金属的光泽,化为了薄翼一般粘合柔顺的重茧。
家族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托人观察着她,从她被残暴的丢到海岸边任其自生自灭开始,就有跟她相同无法控制异兽力量的人被野兽的本能驱使,想要吞噬这个神秘美味的力量,然而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不过这种状况在她的鳞甲变成重茧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吸引力,整整一年的时间她都以茧中碟的形式存活着。
犹如蛛丝一般细腻绵绸的白丝一日又一日的扩展,不吃不喝,记录的人甚至怀疑她已经变成了新生异兽的躯壳。
然而就在这种蜕变即将进行到陌路之时,女孩却是先行一步被吸干了所有的命力,那一天冲天的荒力直入云霄,巨龙咆哮一般的怒吼顶破苍穹,从女孩身上剥离的那些黑色浓雾不甘的嘶吼着,最后融成了一滩再无生命气息的液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