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霏皱着眉头，不敢欺瞒他。点了点头，“他曾有恩于臣妾，所以臣妾视他为挚友。”
祁瑞觉得好生讽刺，他那么宝贝她，疼惜她。君恩倒没深似海，这些小恩小惠她倒是感激涕零。祁瑞抓着她的肩膀，“那你就要和他私奔吗？你将朕放在哪里？！这么多年的等待，你都不在意了吗？”
元霏觉得痛，又害怕，“臣妾……臣妾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元霏视线都模糊了，不敢看他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整个人瑟缩着，想躲开，想逃跑。
祁瑞小的时候，独得恩宠，目中无人。文人皇后教训了他一次，要求他和人讲话，一定要看着人家的眼睛，以示真诚和尊重。祁瑞便觉得，那些不敢直视他的，都是做贼心虚，祁瑞的眼眶里，有什么逃了出来，放开了她出了凤樱阁的门，冬风吹来，脸上一阵刺痛。原来，那是一滴泪。
又是同样的命令，“看着她，不准她离开，不准人来看她。”
常乐可要愁坏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祁瑞问，“白元嗣现在在哪？”
“下了朝以后，丞相大人去户部议事殿了，跟您通报过的，这个时间应该还没出宫呢。”
“把他叫过来，派人出宫，把白元阳也叫来！还有……”还有听枫吗？若是他的亲弟弟，一起来，他能承受的了那样的真相吗？“就他们两个！”
“奴才马上就去！”
元嗣在宫里，一盏茶的时间就来了。但祁瑞只是负手而立，背对着他。过了沉默而漫长的半个时辰，元阳也来了。两兄弟面面相觑，这是何意啊？每次来都是看茶赐座的，此番竟然背对着他们兄弟，连个脸色都看不出来。
元嗣来的路上也没打听出来什么，常乐只说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祁瑞今日第三次把常乐赶出去，偌大的中正殿，就留下君臣三人。
祁瑞仍不肯转过身，清冷地开了口，“朕以为，相识了十二年，与你们是一家人了。为什么要骗朕？”
元阳不懂，给他大哥使眼色，默契使然，元嗣答，“臣等愚钝，还请陛下言明。”
祁瑞转了身，将那块和田玉精准地投到元阳的怀里。元阳端详，质地通透，色泽纯净，雕工精细，历史必然悠久。再看这皮绳节，虽有些裂痕，但……但上面绣着的字，便目光阴鸷了起来，苟明慧这个贱人，终究还是把那件事说出来了。
看元阳的表情，祁瑞也明白了，“这孔迪……当真带着朕的皇后……私奔过？而你们，就这样把朕蒙在鼓里，还把她送进宫来，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元嗣的表情也瞬间凝重了起来，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事出有因，元霏是无辜的！元霏伤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她甚至不知道孔迪长什么样子！”
祁瑞看着他们两个跪在大殿上，自己坐在他们俩面前的台阶上，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借口啊，“瞎了？那现在又奇迹般地好了？若是不好，就要和她的心上人双宿双飞吗？到时候你们白家，如何向朕交代？难道说她暴毙而亡，死了吗？！”
他现在根本听不进去解释，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元阳沉默。元嗣身为大哥，岂能坐视不理，“元霏被下了蒙汗药，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为了保护她，我们才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祁瑞冷哼，眼中尽是愤怒和悲痛，“白元嗣！你可是当朝丞相啊！你才二十岁！朕就让你做了丞相！你竟然堂而皇之地还在骗朕！朕把最疼爱的妹妹都要嫁给你了！你呢？！”
欺骗和隐瞒是事实，无可争辩，只是没想到皇上对他们家的信任这么不堪一击。
祁瑞此生，从未这样难过，如此只是一点又一点地证实了传言。他万分庆幸，没有把听枫召回宫里，他绝对接受不了他最信任的这些人和最亲的弟弟，都背叛了他，绝望地走出了中正殿。
……
皇帝连颁了几道旨，让整个京城都震上了三震。皇后染疾，封闭昭宁宫，任何人均不得出入，后宫诸事交予德妃娘娘代理。丞相白元嗣与长公主婚期在即，手中诸事交予荣国公和郑将军，准假迁府筹备婚仪。八王爷皇甫听枫，暂代大理寺少卿，无召不得入宫。
一时间，苟府和郑府的权势滔天，白家倒是冷清了下来。外人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这是祁瑞给元霏保留的一丝体面。宫中只当皇后福薄，本就不得宠还染疾，牵连了白家。
元心听闻，急得泪流满面，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想冲到昭宁宫去探望元霏，还没出门，就被方成拦下了，“姑娘，您不准离开毓华宫一步，这是皇上口谕。”元心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明珠瞧着怪可怜的，把她弄进屋里，安慰她，陪着她。
……
元阳没什么实权，表面上对他的影响并不大。然最痛苦的莫过于他，他做了那么多，为的什么？不就是讨帝王欢心，保白家的荣华吗？说荣华言过其实，他白家满门清流，到了他这么个不肖子孙，偏偏爱黄白之物。讨好帝王，不过就是为了他那个可怜的妹妹。
元嗣多了很多时间，陪伴他的孩子，不在庙堂，便时常品味一下人家烟火。时不时的，会找元阳在醉心楼里，喝上几杯。追忆一些年少的时光，浮生偷得半日闲。
……
草长莺飞二月天，今年的春寒料峭，没有万物复苏的暖意。皇上一夕之间性情变了很多，皇后莫名其妙地被禁足，打入了冷宫一般。为何祁瑞不去调查此事，也许来自她家人的证据足够多了，也许他不敢面对她心里有别人的真相。
明珠的肚子月份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听说是和朱红凝有关，她便想起了此前，在醉心楼苟明慧和她说过的话。即便今时今日，她也不相信小皇后会做那种事，可皇帝怎么想的，她可改变不了，至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