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尼拔也开始喝第二壶咖啡,“但事实是他很聪明,轻易死不了。一个深冬的夜晚,他又来到了我这里。那天晚上又黑又冷,似乎一切都冻结了。他像是一只大白熊,站在我屋子的过道里。他解开了厚厚的毛皮大衣,利索地摘掉遮住了他的整个脸的大绒帽。在他的大衣下面,我看到一个黑黄色相间的暖炉,这里的人常用这种小暖炉来取暖,以便四肢能够自由伸展。我摸着他温暖的内衣,说道:‘这就是我们高贵的野人吗?’‘即使像我这样的疯子也不得不为了生存而作出让步的。’‘如果电池没电了怎么办’他的眼睛中马上流露出骇人的神色。‘当电池没电时,我要么是死了,要么是已经找到了我的乐园。’他向我道别,然后走了出去。他的狗已经在外面整装待发,一见到他就狂吠着拽拉着绳子,并把鼻子伸向他的皮衣里。我透过窗户看到他笨拙地抓住僵硬的皮带,并伸出一只手拍打着领头狗,接着又调整了几次雪橇上的东西,费劲地把装有狗食的袋子用皮带固定在木架上,然后,他就出发了。他嘴里吹着《拉德斯基进行曲》的口哨,转过街角,消失在寒夜之中。”
比安讲到这里停了下来,休息室里的寒气更重了。那个年轻人汉尼拔正噘着薄薄的嘴唇,漫不经心地啜着咖啡,然后猛地呼了一口气,水汽马上就像凝结了似的,悬浮在空中。“但故事并没有结束,是不是?你还没有讲故事的结尾,可怜的诺贝尔是如何伤心欲绝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发誓放弃他的梦想的。”“为什么你们年轻人总是要一个结束呢?难道我们的地球寿命真的到了尽头?还是就要自我毁灭了?月球人已经到了人类演化的极限了吗?还是他们代表一个新的生物类?你们这些沉不住气的年轻人,就不能不再问这么多无聊的问题了吗?”
比安猛地喝了一大口热乎的慕尼黑啤酒,温暖了一下嘴唇和喉咙,然后坐在那里像一个老风箱似的呼呼地喘息着。“没错,你说对了。”比安气吁吁地说,“故事还没有结束。诺贝尔赶着他的狗,以极快的速度向北行进。他穿过长达1000公里的雪原,来到了斯堪的拉维亚半岛。那里常绿林覆盖着群山,数公里外就可以听到林中传出栖息在悬崖顶上的塞罗鸟刺耳的叫声。但是他没有发现瑞典人的踪迹,于是他赶着狗,小心地绕过冰架上的裂缝,又向冰海山行去。他又走过了18个小岛.还是没有发现一丝人的迹象,他已走了二十多天,深冬令人窒息的寒气逐渐被早春的暴风雪所取代。在一场肆虐的暴风雪中,他不得不每走一百米就停下来,刮掉雪橇钢刃上冻结的泥块。那只凶猛的领头狗拉着雪橇掉进了冰窟。诺贝尔用力把靴子插进泥泞的雪地里,并用尽全身力量抓住雪橇,但领头狗和其他两只狗悬空来回摆动的身体产生的力量,到底还是把他慢慢地向下拽去。他抽出猎刀,用力砍断了绳子,才挽救了自己。他无助地望着他的那些强壮的狗向冰窟深渊坠落。它们徒劳地用黑色的爪子扒着冰窟的两壁,最后都摔落到深渊底部,发出几声令人心悸的惨叫后死去了。”
此时,汉尼拔露出惋惜的表情,“诺贝尔惊呆了。尽管暴风雪已经停了,而且他可以看到远处的一个小岛,他清楚地知道,如果不休息一下的话,他绝不可能再走多远的。他支起帐篷,把最后一个狗食袋中剩下的食物渣倒出来喂了幸存的两只狗。远处传来嘶嘶的声音,并很快变成了呼啸声,暴风雪再次开始铺天盖地扑来。他不得不在帐篷里呆了两天三夜,不时地加固帐篷的钉子,以免它被暴风雪卷走。他又在睡袋中哆哆嗦嗦地躺了几天,戴在身上的暖炉的电池用光了,他憎恶地把它扔到一边。他的帐篷也被撕扯得一条一条的,根本就阻挡不了风雪。他在雪地上挖了个洞,把剩下的最后两只已经饿得不像样的狗拖了进去,以便让它们能挤在一起取暖。但他最机灵的一条狗在第十二天死去了,接着翌晨,他所钟爱的最后一匹狗也死了,沾满了血迹的爪子冻成了冰块。”
汉尼拔这时突然打了个寒战、喷嚏,“到第十六天时,暴风雪过去了。诺贝尔又渴又饿,他用铁杯融雪喝,却把嘴唇烫伤了。虽然身体由于饥饿虚弱得像只软软的雪虫,他也不吃自己死去的狗。他既是它们的父亲,又是母亲。他宁可饿死,也不会吃自己的孩子。每当他有了吃狗的念头,他就想呕吐。他用雪橇上的皮革和木头做了一双粗糙的雪地靴,然后穿过大堆的雪,向着远处可以看见的一座直插云霄的蓝白色山峰走去。后来他知道人们称之为‘凯布纳山’,在维京语中的意思是‘白色的山峰’。维京则是瑞典人的一个部落名称。他们在凯布纳山的东坡密林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诺贝尔。在他因发烧而神志不清的记忆中,他觉得救他的是六个男人。他们穿着雪白的衣衫,像是来自天堂的天使。他们把他抬进一个巨大的山洞。几天后,他恢复了知觉。洞中弥漫着令人垂涎欲滴的热汤和烤干果的香味。周围有人正以轻柔的声音,说着一种奇怪的、富有韵律的语言,听起来非常悦耳。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正坐在盖在他身上的巨大的动物皮的角上,用手捂着脸,从指缝里偷偷地瞅着他,咯咯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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