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怀靠在她身上,锦苏搂住他的肩膀。苏瑾怀缓缓开口,道:“那些只是我经历过的,自以为的真相。”
锦苏不用想也知道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对苏瑾怀来说有多重要,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苏瑾煜。
苏瑾煜自小与苏瑾怀亲密无间,外人看来真真正正的兄友弟恭。一开始的确如此,后来就变成了表面上的兄友弟恭。
苏瑾怀道:“初修远这几年一直在燕国查这件事。当初我监斩四哥时,他在临死前说了`老九,你的腿…`,我还未来得及制止,他就被刽子手斩下了头颅。后来我就修书让初修远帮我查查这件事儿。当年裴宗锡一家触犯律法,被灭了九族,现在查起来就比较困难。初修远查了五年,去年他才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我十四岁时,那场少耕山的战役,是秀林给裴宗锡出的主意,但是他是受当今皇上的指使。”
锦苏道:“真的是他?!”
锦苏闻此,也有些心寒。苏瑾怀继续道:“他是想让秀林设法杀了我的。他给裴宗锡出主意,裴宗锡没有听他的,只想着折磨我,他希望我低头,跪在他脚下求饶。”
锦苏眉头紧锁,握着他的手不经意用了些力气,握得更紧了些,就像是自己一松手面前的人就会不见了一样。
苏瑾怀道:“我一直不如他意,所以让我活着受罪。如果当初裴宗锡听了秀林的其中一句话,我早就死了。我知道皇上对皇位的痴迷,我那几年一直都过得战战兢兢,心怕一个不小心我就没命了。
我小时候很少见到母后,大部分都是皇上与我一起,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事儿,再看看现在的关系,真是……”
锦苏抱住他,眼泪滑下,落在他的衣襟上,心中百味陈杂,想要说什么安慰他,又觉得什么话都是徒劳,说什么也不能抚平他心中那道深入骨髓的伤疤,最后只能哽咽道:“夫君,你受苦了。”
苏瑾怀反抱住她,像是抱住一个暖炉,倒是轻轻笑了,道:“别哭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轻轻一句话,可是谁又过得去?
锦苏听他说完来龙去脉,猜到:“皇上隔三差五的赏赐我们东西,是因为他歉疚?”
“嗯。”
苏瑾怀又道:“我们这次交了差,就离开临昌城,去连城定居吧,我不想再看见他。”
“好,都听你的。”
这一晚,苏瑾怀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看着床幔,脑海中划过一幕幕少时欢乐,骑木马、玩泥巴、荡秋千、打群架、学钓鱼、掏鸟窝……每一个场景都有他,这些场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定格到那个身穿明黄耀眼的龙袍,肃杀威严霸气的面容,端正地坐在那把纯金打造的龙椅之上,他想:“原来我们兄弟之间早就隔了那么远。”
六月十五
天刚蒙蒙亮,锦苏就坐了起来。
苏瑾怀握住她的手,轻声地,怕吵醒了三个孩子,道:“怎么起来的这么早?是不是没睡着?”
锦苏点点头,道:“嗯。”
苏瑾怀也坐了起来,道:“让你担心了。”
“你我夫妻一体,当同甘共苦,你的心里难过,我自然也不会痛快了。”锦苏握着他略微冰凉的手,认真道。
苏瑾怀的手总是偏凉一些,无论春夏秋冬,无论穿多少,摸着就是像是站在深秋之日的屋外,感受着凉风阵阵吹着,吹在身上总是有些寒。锦苏与他就不同了,手总是热的,冬日手心的温度会降一些,但也是温的。苏瑾怀总喜欢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到他的身体,温暖包裹着他。
锦苏朝着他挪了挪,跪在床榻上,抱住他,在他耳边轻道:“别多想了,我与孩子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永不分离。”
他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六月的天气燥热得很,蝉在屋外的大树上“唔呦唔呦”地大叫着,像是控诉这炎热的天气。
锦苏出了驿馆,去绸缎庄买了一匹布,给三个孩子裁衣。辛凌跟在锦苏身后,拿着一匹水蓝色的缎子。
“王妃娘娘。”
锦苏听见有人叫自己,转头看,吓了一跳。一个身着破烂、拿着破碗,拄着竹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是黑了一块,全身瘦骨嶙峋,黑乎乎的手拿着一块街面上最便宜的饼子,大口啃着,是个乞丐。
锦苏看着他,道:“您刚是在唤我?”
辛凌初见觉得他熟悉,好像自己见过,定睛看了一会儿,便知道此人是谁了。
乞丐向锦苏行了一礼,一看就是接受过良好教养的,道:“娘娘,我想见王爷。”
“为何要见?你又怎么会认识我?”
辛凌在锦苏耳边低声道:“此人是前任户部尚书段奕之子段竟宁。”
锦苏道:“难道是有什么事?”
段竟宁道:“有,大事,十几年前的旧事。”
十几年前,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的事儿。
锦苏道:“你跟我走。”
“是。”
辛凌带着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翻墙进去,锦苏则从大门堂而皇之地进去。
锦苏进屋时,苏瑾怀正和三个孩子下围棋,三对一,暖暖和圆圆在一旁指指点点,暖暖道:“你这个应该走这儿,要不然我们就输了。”
圆圆道:“那样输的更快。”
温温看着两个妹妹争论,道:“你们都闭嘴,我是落棋的,都听我的。”
温温一子还没落下,锦苏便进了门,道:“夫君,段竟宁来了。”
苏瑾怀听她说,眼神中透出惊讶,道:“他来了?”
“他要见你,辛凌带他快到了。”
苏瑾怀道:“让他们进书房。”
“好。”
苏瑾怀在书房等了没多久,辛凌带着段竟宁进来了。
辛凌行了一礼,便要退下,苏瑾怀道:“辛凌,把娘娘也叫来,你先陪圆圆他们玩。”
“是。”
辛凌退下之后,段竟宁才行礼道:“草民段竟宁参见王爷。”
苏瑾怀的脸阴沉得很,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