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到最后还是没有管那些流言蜚语，任凭府中的下人议论声越来越大，她浑然不在意，继续老神在在的窝在屋子里琢磨她的棋局。
“……五妹妹在么？”
耳朵边成日响着的都是那些恼人的声音，即使连翘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但有时候还是不免气结。
这不，趁着昔年在屋子里琢磨棋局，她无事可做，就坐在了檐下的石阶上，兀自生着闷气。
乍然听到一个尚算不得熟悉的男声，连翘大惊，旋即匆匆抬头。
日光下，少年如玉的面庞带着温和的笑意，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连翘耳根蓦地一红，下意识的就想要同来人见礼，却恍然惊觉自己还坐在石阶上。
冲着书成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翘忙不迭起身施礼，“四少爷稍等，奴婢这就进屋去通禀。”
书成祺含笑点头，一派的从容自得，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小书童，朝着连翘招手，带着几分催促道：“连翘姐姐快些去同五小姐说，咱们少爷啊，可是难得出一趟屋门呢！”
确实是难得。
连翘在心中回道，脚下步子却是一刻不停。
很快，离去的人儿又重新立在了廊下，恭敬的伸手做请，“小姐请少爷进去呢！”
小竹笑眯眯的跟在书成祺的身后，只是在书成祺进屋以后，就很识趣的拉了连翘一并站在廊下。
“连翘姐姐，让我们家少爷和五小姐单独说会儿话吧。”
“可是……”
这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若是传了出去……
连翘眼含担忧，频频望向屋子，却又不好直接回绝了小竹，一时进退两难。
“连翘姐姐，没什么可是的。咱们少爷同你们家小姐虽说不是一房的，可到底是兄妹啊，能出什么岔子？再说了，这门大开着，外边儿也站着你我，不会有事的。”
小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就传来了昔年的声音。
“……真的可以么？！”
少女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欣喜。
连翘心生疑惑，正寻思着书成祺突然到访是为了何事，余光便瞥见了小竹笑得眉眼弯弯的愉悦模样。
“小竹，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啊？”
小竹收了笑，一脸正色的摇了摇头，“向来都是我给少爷说外面的趣事，少爷从不给我说他的打算的，连翘姐姐这是问错人了。”
胡说！
他要是不知道能笑得这么开心？
这是在糊弄鬼吧？
连翘撇了撇嘴，倒也没再追问。
左右到时候小姐自然会告诉她的。
“连翘。”
看吧，这么快小姐就要告诉她了。
连翘朝小竹抛过去得意的一瞥，旋即嗳了一声，迈开步子进了屋。
很快，连翘就又哭丧着脸出来了，跟在她身后的，是笑意盈盈的昔年和书成祺。
“好了，这不是没法带你出去么？谁让你现在肩负重任呢！好连翘，你要知道，现在你可是把我的小命捏在手心的啊——”
昔年扶着连翘的肩头，柔声哄劝着。
“小姐就会哄奴婢开心……”这还是小姐头一次出门却要撇下她呢，虽说是不得已，但连翘还是委屈的红了眼圈，“小姐，您可得早些回来——若是再像上次那般，那可就真的是……”
看来上次雨夜的事情还真的是在这个小丫头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啊。
昔年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丫头的脑袋。
“知道啦——这不是同四哥一道出门么？你就放心吧。年纪小小的就开始操心，仔细日后嫁不出去！”
“小姐——”
还有旁人在呢，这么羞人的话，小姐怎么能随意说出口？
连翘跺了跺脚，忙抬头去看书成祺还有小竹的神色。
好在那两人都像是没听见似的，别过了身子，用背对着她们。
连翘这才觉得面上的红热散去了些许。
其实昔年和书成祺也没去什么地方，只是往江州城的学堂里转了转。
之前身子不好，兄弟们倒是早早去了学堂念书识字，就连姐妹们，也是老太太花了重金请了先生回来授课的。
虽说以老太太的个性在此等大事上不会忽略了书成祺，但昔年的二伯母沈氏，也就是书成祺的母亲，却是个心软的，怕孩子身子受不住，只让先生意思意思的来了两天，便寻了由头找老太太求了情……
最后，老太太自然是松了口，也因此，府上的兄弟姐妹们更加不乐意同书成祺打交道，只是面子上还是让大家都过得去般，没有发生什么扫了书家颜面的事情来。
越是想得到的越得不到，越得不到就越想要，估摸着也就是这般，让书成祺对学堂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执念。
而今，可算是圆满了。
“四哥，咱们回去吧，我看你好像……”
不过是行了这么一小段路，书成祺就已经汗如雨下。
昔年心中本就惦念着书成祺的病，如此一来，就更是担忧了。
早知道方才就不听四哥的一面之词了，他们这般贸然偷跑出来，若是四哥出了什么事……
昔年皱起眉头，拉了书成祺就想要扭头回去。
“五妹妹——我好不容易才能出府来这么一遭，这学堂都还没看完呢，你就让我回去了，我日后想起，肯定会觉得很遗憾的。”
遗憾啊……
还真是个有魔力的词。
昔年叹了口气，又抬眼幽幽望了望面前的学堂，“好吧，四哥，咱们慢些走，你要是觉着身子哪里不舒服了，就立刻停下——”
少年乖巧的点了点头。
别的少爷到了这个年纪，哪个不是鲜衣怒马挥斥方遒，可偏生她的四哥啊，连来个学堂都要如此偷偷摸摸小心翼翼……
昔年的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学堂不大，他们慢悠悠转着，也不过两个时辰就将学堂给走了个遍。
虽然身体很累，但书成祺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
“可算是了了一桩心愿了。”书成祺吐出一口气，“五妹妹，今日真得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不知道几时才能……”
“四哥说的哪里话？”昔年打断书成祺略显客套的话，“咱们回去吧，赶明儿四哥有了新的想去的地儿，咱们再一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