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散布一夜,第一个主动跳出来劝进的重臣,竟然是周刚峰。
忠臣啊!
太子为之激动,仿佛自己的谎言是真实的。
这一刻,他自己都相信了,声音故作哽咽:
“周卿实我大梁之不二忠臣,然先皇猝然崩逝,本宫五内俱焚,哀痛万分,恨不能追随先皇而去!”
“太子殿下,不可啊!江山为重!”
情至深处假亦真,周刚峰以“精湛的演技”取得了太子的信任。
能如此顺利,一则太子自觉胜券在握,在他看来,周刚峰此举可称识时务者为俊杰。
杀鸡可儆猴,他罢黜了那么多政敌,还吓不倒周刚峰么?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
梁帝一崩,便是大厦已倾,另投新主无可厚非。
二则太子联系他之前的沉默,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在等待时机,投效之心早生。
太子的心里,默默地给他贴上了一个标签:这是一个极擅投机之人。
而越是这样的人,往往做事越有效率,也是太子此刻最需要的。
太子明知故问:
“本宫心乱如麻,依周卿之见,当从何处着手?”
果然,周刚峰早有腹案,对答如流,恰好说到了太子的心里:
“择德高望重者,上劝进表。”
“周卿以为,何人可堪此任?”
“非袁太傅莫属。当年陛下登基,正是袁太傅代百官三上劝进表的。”
袁安平出身陈郡袁氏,望族之后,且为清流领袖,通五经,擅书画。
原本,太子门人中惟有徐温能与之说得上话。
如刘广博,门第虽高,却失于治学。
旁人会买他的账,袁安平却是未必,甚至就是不买账。
不学无术者,是入不得袁府的。
其余门人,多趋炎附势之徒,纵有才华,同样入不得袁府。
须知袁氏一门多为人正直,不惟袁安平。
袁安平族弟袁昂,也就是袁君正之父,于前齐任御史中丞时,便依事劾奏时任尚书令王晏之弟王诩广纳贿赂。
不惧权贵,时人皆称之正直。
梁帝怜其才,年初授其中书监,兼领丹阳尹。
中书监位在中书令之上,乃中书高官官,掌管机要。
梁都建康位于丹阳郡,丹阳尹便是丹阳太守,也就是首都市长。
此二职皆属要职,从中亦可看出袁昂圣宠之隆。
如此袁氏,请其领衔劝进,太子是不便自己开口的,他很不自信。
若是被拒,有失君颜。
也就是说,太子还缺一个能跟袁安平说得上话的人,他试探道:
“只是袁太傅正值病中,本宫如何开得了口呢?”
周刚峰等得就是这句话,他当即回道:
“袁太傅乃下官座师,下官愿效犬马之劳。”
“好!一切就拜托周卿了。”
太子“龙颜大悦”。
周刚峰承接了太子此刻最棘手的要务,自然在其心中地位水涨船高。
他乘势为厉维钧美言:
“太子殿下,原刑部厉尚书,与下官同科。
论刑律之精通,大梁鲜有人过之,只是他为人个性死板、不知变通,因而触怒了太子殿下。
请太子殿下看在下官薄面,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恩典。
若他与下官共请袁太傅,必事半功倍。”
提起厉维钧,太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着:
要是他会做人,本宫何至于把事做得那么明显,落人口实。
当初,若有厉维钧的配合,太子处置政敌便合梁律,也就没有必要破坏司法程序了。
朝野风评也不会如今日之差。
然太子不便驳了周刚峰的面子,毕竟还要借其力为自己办事嘛。
而且周刚峰言厉维钧在请袁安平一事上,是有助益的,这更能打动太子。
“这个嘛......”
太子松口了。
“他曾与下官说:只要太子殿下给他一个恩典,他必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周刚峰把握机会,代厉维钧表忠心。
“既然周卿一再保举,看在你的面上,本宫便复其职,以观后效。”
太子终于同意启复厉维钧。
有了厉维钧这个刑律专家的投靠,再加上周刚峰领导的御史台,王继贤领导的大理寺。
南梁三法司,便彻底置于太子的鼓掌之间。
太子再行党同伐异,在司法程序上便是合法依律了,届时任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被打击之人,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了。
辞别太子,离开东宫,周刚峰登上马车,轻声吩咐:
“去袁府。”
小厮闻令驱马,久候车中的厉维钧则急切问道:
“刚峰兄,如何?”
假意投效并混入太子门下,乃二人事前所定之计。
好便于从中作梗,延缓太子僭越的脚步。
而此拖延之计付诸实施的前提,全在于周刚峰此行之成败。
“恭喜维钧兄,你官复原职了。”
“看来太子殿下还是忌惮袁师的,只是你我身为弟子,给袁师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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