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范氏蒙难后,叶清玄与周盛作出了不同的选择。
原因不在于性格,而在于出身。
周盛出身士族,其家族依附于兰陵范氏。
族中长辈,很多人都是范隆之的部下。
像他这样的年轻一代,自然在范雍麾下效力。
这是士族间的一种规则,类似于世袭。
父亲是范氏的部下,儿子就必须是范氏下一代的部下。
随着兰陵范氏的倒台,分崩离析,周氏便失去了靠山。
尽管范雍组建了新昌范氏,然而受大环境的影响,周氏是不能主动靠拢的。
靠拢便意味着,范雍是在收拢兰陵范氏的旧部。
要起兵反抗朝廷么?
范雍是明白人,他知道自己无法反抗朝廷。
是故,他亦未向曾经的附属家族发出号召,其中自然包括周氏。
在南梁,士族皆属于某一利益集团。
没了靠山的周氏,既不能向范雍靠拢,又不愿改换门庭。
在南梁士族圈中,自然要受到排挤、打压。
周盛便是深受其害。
同样是出身士族的缘故,他无法像叶清玄那样洒脱。
叶清玄出身寒门,在士族把持朝政的南梁,他是很难有出头之日的。
最好的归宿,便是作为士族中人的幕僚,或者部将。
那些显赫的官位、将号,他是连想都不要想的。
是与范雍的结识,让他看到了冲破这种制度牢笼的希望。
因为出身南梁四大门阀的范雍,竟然与他义结金兰了。
待到范氏蒙难,他选择了离开范雍。
这不是无情,而是兄弟情深的选择。
与寒门之人结拜,并给予重用,已令范雍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之前有父亲范隆之护着,没人能把范雍怎样。
然而兰陵范氏垮了,身为南梁首臣的范隆之终身监禁了。
他继续留在范雍的身边,那就是授人以柄、给人攻讦范雍的口实。
选择离开,实是出于无奈。
但他离开了范雍,却没有离开北徐州。
若是有一天朝廷要除掉范雍,他必然回到范雍的身边,与其并肩作战。
所幸,这一天没有出现。
更幸运的是,萧绍瑜出现了。
投入萧绍瑜幕下,为其效命,便是在变相帮衬范雍。
尤其是,萧绍瑜在北徐州牢的那段话,让他再次看到了希望。
若是因此而给萧绍瑜带来了麻烦,他再离去不迟。
“正是叶某!”
叶清玄大声回应杨彦超。
他以身为范雍的义弟而骄傲。
他要告诉南梁士人:寒门亦有人杰出。
雪月银枪,枪潮更加汹涌,铺天盖地,欲将虏将淹没。
一人气势正盛,一人连战多时。
一人枪马奋进,一人缓缓后退。
此消彼长,叶清玄一举占据场中主动。
令所有观战者,皆瞠目结舌。
“这么强么?”
陈朴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算。
他挫伤梁军士气的图谋,破产了。
“好强!”
城头观战的梁军将士,则是大受鼓舞。
前两阵的压抑,被叶清玄的强大攻势,一举荡尽。
北军阵中兵卒,却是瞬间失声。
他们惊骇于,心中的神只竟然在被梁将吊打!
此刻,身处困境的杨彦超,已然恢复了冷静。
大敌当前,他不敢再有杂念。
眼眸中闪烁着,草原苍狼般冷峻的目光。
掌中丈八铁枪,暂取守势,屡屡化解危机。
随着时间的推移,叶清玄强攻不下,消耗甚巨,杨彦超守中偶有反击,局势渐有扭转。
然而,这不代表,杨彦超有反败为胜的绝对把握。
更大的可能是,战况将陷入长时间的胶着。
至于胶着之后,也许是一方的险胜,更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
“殿下,下令鸣金吧。”
范雍虎目深邃,洞悉战局,他谏言道。
萧绍瑜有意没有立刻答应,他不是看不懂,而是在等。
“九殿下,请下令鸣金!”
周盛也站了出来,请求停战。
现在的局势,每一秒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是拖不起的。
叶清玄能与北朝悍将杨彦超,战到如此程度,鸣金止战并不丢人。
相反,他的勇悍之名,必于南北两军鹊起。
同样有此想法的薛子都,悄然往周盛这边挪了挪。
但他碍于身份,不便出言。
他还不敢公然得罪陈朴,毕竟陈朴的背后已有太子的影子。
能有此小小举动,他应是出于惺惺相惜,亦属难得。
同时,出身寒门的济阴郡兵和低级将领,皆面现焦急。
他们在为叶清玄而担忧。
随着叶清玄枪挑杨震的战绩,在军中迅速扩散,他出身寒门的身世已被广为人知。
所谓同性相吸、同气连枝,他们不愿看到叶清玄殒命沙场。
然人微言轻,他们除了心里焦急如火,什么也做不了。
相对的,出身士族的中高级将领,则鲜有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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