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还得去一趟医馆。”操劳一夜面带倦色的俊美男子,随意舔了舔唇角的血渍,喑哑着嗓子说道。
“可是,你的伤……”鸢飞本身也伤的不轻,污浊衣衫都没空换,之前还叫委屈叫得欢,现下却顾不得自个了。
天知道他发现雷雨不对劲时有多担心!
沈令云趁白无药睡着时,倒是得空换了件干爽外袍,顺便也清理了一下伤口——伤口是小事,那根鳌针才叫麻烦,整一片胸腹都已变成了暗黑之色,明晃晃地昭示着蝎尾毒性之烈。
偏偏他没空解毒,放任不管。
现在他看似仪态不改,然则外强中干,却仍站的玉树临风:“我不妨事,可有人的伤,恐怕济澜医殿那些庸才治不好。”
鸢飞道:“有人?令云哥哥说的不会是高竞微吧?”
沈令云道:“她不能死。”
鸢飞拽着他袖子:“你管那丫头干嘛!高竞微死有余辜,平常嘴又欠的很,总扛着冷赋雪的名号耀武扬威,我都想杀她呢,你还救她!”
救她?
医长大人眸中一抹嘲弄闪了过去。
他道:“没办法,高竞微不能因为夫人而被妖族杀死,否则改日一回皇都,夫人面对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明枪暗箭,光冷赋雪这一个就够难应付了。”
鸢飞撇了撇嘴:“有令云哥哥在,嫂嫂用怕谁啊,再说嫂嫂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啊。”
这一记马屁拍的好,沈令云很是受用地笑了笑:“说的不错,好吧,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就不罚你了。”
“罚我?”鸢飞笑脸一皱。
沈令云的目光冷飕飕飘过来:“赛仙丹那么不入流的东西……”
“啊!谢少帝大人不罚之恩!”黑衣少年瞬间领悟,蝎子蛰了腚似的一跳而起,瞬间归身暗影。
算这小子机灵。
然而,人算总是不如天算,就在沈令云往医馆紧赶慢赶的时候,早有唯恐天下不乱者,趁着黎明前最黑暗、人们最困乏的那一刻,偷偷潜进了馆内。
看那熟门熟路的姿态,应是本村中人。
因为高竞微名义上已被逐出济澜医殿,冷赋雪不便人前与沈令云争辩,忍着一口气将伤重的徒弟安置在了简陋的杏林医馆内,约略她前脚刚回泉香苑的当口,这个潜入者后脚便到了。
一把匕首折射出冷冽寒光。
那人蹑手蹑脚靠近高竞微床榻,微微犹豫了几息,又将匕首收了起来。
两只白皙素手扯过被角,猛地往高竞微口鼻上一按!
呼吸被夺,濒死之境,高竞微居然弹开了眼睛:“你!路……萱……”
难为她封了口鼻,还能含糊着叫出一个名字。
行凶之人急忙使出吃奶的力气,直到捂的高竞微连翻白眼,快要不行了,才低声附她耳边道:“竞微掌药使,别来无恙。”
“你……”高竞微重伤之体,如何反抗?
死亡如期而至。
“对不起,我无路可走了,你死吧,你死了我才有办法活,放心,我一定弄死白无药和奔水将军,给你报仇。”路萱在她耳边柔柔说道,手下却是毫不松懈的狠绝,就算高竞微不动了好久,她也没敢立刻松手。
高竞微一双眼睛瞪的极大,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而伤员满地的医馆,无一人发现异样。
当花若妮按照容海先生的吩咐,给每人分发药剂时,方惊起这一池死水。
待沈令云赶到,尸体已经发凉,别说天医了,就是神仙,恐怕也难叫人死而复生。
冷赋雪得讯复返,分外冷静的眸子里,不知酝酿着什么情绪,唯一缕杀机,凛凛外露。
毫无疑问,她把这笔账记在了某“妖女”头上。
话分两边——路萱所做之事,白无药应该算是第一个知道的,不过,她并不在意高竞微的死,而是有些好奇告诉她这件事的人,为何转了性子向她告密。
彼时将将醒,还没来得及调息一下耗损精光、又被沈令云妙手恢复了三成的元力,就见鸢飞提着一个瘦高汉子到了跟前。
“屠圭?”白无药靠坐榻上,声音带着惯有的虚弱。
“路萱杀了高竞微,脏水势必泼在你身上,万望留心。”屠圭一身劲服,深陷的眼窝略略青黑,显然最近休息的不太好,可那一双眼睛还是如鹰隼般犀利非常。
白无药“哦”了声,心道:路萱怎么说也是他家主母,记得黑甲十雄那次,他还舍命护主来着,怎么现在又要出卖主子?
屠圭看得出她的疑惑,哼道:“莫要以为屠某是在卖主求荣!此来,只为还医长大人的救命之恩,当初屠某身负重伤,多亏医长大人,这条贱命才从阎王爷手里夺回来。”
白无药道:“那你去还他啊,还我作什么?”
少女虚弱的如同一片羽毛,有气无力的语声显得异常疏离,其实内心里,说不得有些欣赏屠圭恩怨分明的性格。
见她的确伤势不轻,屠圭也不废话,直言道:“医长大人有多稀罕你,杏林村上下有目共睹,还你更胜还他,恩已还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