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一鸣无力地叹了口气，“楚帆，我不是瞧不起你，我只是……”他困惑地挠了挠头，一时也解释不出什么。
其实听完这个消息他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我得好好冷静一下，关于楚帆，关于他自己。
许叔，我想申请场外求助怎么破？！
他看着对方闷头只顾着灌酒，把酒杯往别处一放就要拦，“楚帆，你别喝那么多。那你至少告诉我你是喜欢哪一个，我认识吗，那人怎么样吧？”
楚帆只是笑：“你认识。”
“……”肖一鸣心里一陷，“你不会想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吧，”他手指颤抖地指了指自己。
楚帆摇头，“我喜欢的，是许河周。”这是第一次，他在外人面前直呼许河周的名字。
许河周，肖一鸣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因为这个名字有点陌生，但楚帆说这人他是认识的。
那一刻，他的脑子里转了很多念头，包括某一次他去楚帆那看到楚帆试卷上潦草的家长签字和某次在许叔车上翻到一个很久之前脏脏的驾驶证，还有更多。但这些都毫无例外地告诉他，楚帆，喜欢许河周，自己的叔叔？！
嘭地一声，是玻璃杯落地的声音，肖一鸣整个人也跟着那声响抖了一下，虽然事故并非出在这里，而是隔壁，但他还是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你……”他对上楚帆锐利得像要洞穿人心底的视线，嘴里突然觉得有些干，即使微灼的鸡尾酒灌进喉间，他依旧无法平静。那一刻，他想，怎么现在才觉察到楚帆的不同呢，明明就不是人畜无害，明明就是伺机而动，那双眼睛让他置身危险，却无法脱身。他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局面。
“呃，许河周？”肖一鸣的神思像是要被劈成两半，但还是极力逃避着心里那个对他来说十分荒唐疯狂的答案，他嘴唇颤动，喃喃道：“许河周？是我们班的吗？我们班好像没有这个名字，那就是其他班的，我好像不认识。”
没有，没有，他把平常和楚帆接触的人筛了一遍，两遍，只除掉许叔，愣是没找到半个符合的对象和相似的名字。
他逃避，却有人逼着他面对现实。
喝了几杯酒，本来微醺的醉态却瞬间消失个干净，楚帆的眼睛沉静得让人恐惧，他说：“你身边我身边叫许河周的还有几个？”
肖一鸣猛地拍了一把桌子，“什么许河周，你别逗了！他可是你叔！”
隔壁不小心碎掉玻璃杯的事故又发生了一次，肖一鸣照例因为这荒唐的事情发展而心惊肉跳了一下。卧槽，如果不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要他解决，他一定好好看看那个摔了两次杯子的倒霉蛋长什么样子！为什么这么应景他心里的山呼海啸？！
“不是亲的。”
“我管你是不是亲的，什么，你们不是亲的？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许叔是和我说过你之前的遭遇，你没有安全感，所以对亲近的人有依赖，但这不代表这就是那种喜欢啊。”
肖一鸣急得跺脚，站起来的时候还一不小心撞到了桌沿上，那力道让酒水也差点跟着撒了。
两人之间像是冰火两重天，他那里是爆裂的岩浆，楚帆这里却是极度阴冷的海。
“你是说，我想亲他，想碰他，想上……”楚帆嘴角勾起一抹笑，那完全不是他平时的样子，邪恶，诡异，和诱惑，“那都是因为我依赖他？”
肖一鸣今天的心情就像坐上了云霄飞车还一直没下来过一样刺激，本来错愕，受惊吓，暴躁，慌张的这些情绪，在面对楚帆那种奇怪的眼神时却全都消退，只剩下陌生，对楚帆的陌生。
他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那种话，那可是他叔。
“你疯了？你怎么能，怎么能……”他又朝对面看了一眼，侵略性的感觉逐渐消退，楚帆正低头喝着酒，却像是刚才的话已用尽了全身力气，沮丧，失落和无奈。
在此之前，肖一鸣从没想过人的情绪可以转变得如此之快，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楚帆了。
亏许叔还对他寄予厚望，可他却被楚帆的几句话击得溃败，想要打退堂鼓了。许叔应该还不知道吧，许叔知道了该怎么办，这一家人以后该怎么面对呢？这桌酒局怎么能让他这么想要落荒而逃呢？
“你也不能接受吧，我喜欢他这件事。”
“我当然不能，而且你应该好好想想……”对上楚帆的视线，肖一鸣突然颓然地想，都那么明显了，想亲，想碰……那么明显的欲望，他还要再劝说对方什么。
“算了，那你以后呢，这件事你不能告诉许叔吧？”肖一鸣苦恼地揉着太阳穴，见对方摇头，才真切地松了一口气。
“我跟他，如果说出来，可能连在一起好好相处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是，”肖一鸣连连说了好几个对，他只想着不改变现状，因为他无法想象两个都是他要好的朋友突然某一天形同陌路，而那个原因却是他没有尽到一个朋友的劝说之责从而让一段关系彻底崩盘。
可他看着楚帆失落的神色却又想这样对楚帆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凭什么都是感情都是爱，只不过这样的爱特殊了一点，就得束缚着，藏着掖着，苦痛着一辈子。
没办法啊，肖一鸣想，至少现在的他，根本没勇气也没能力告诉楚帆这个二选一的答案是对是错，只能畏畏缩缩地把真相压下来。“那么，你要住我家也是因为要躲许叔？”
楚帆点头，“当你明白什么才是你最想要的，你的欲望会让你一点一点想要更多。我甚至没办法看到他和别人太过亲近，所以我只能躲远一点，把这份占有欲一点点从我身体里剥离。”
服务生再来送酒的时候看这隔板间的两个年轻面孔明显多了点奇怪，之前还是剑拔弩张气得跳脚，可现在自己左手边位置的男生，却已经垂头丧气了起来。
他很好奇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想多做停留，可看到右手边男生寂静黝黑的眼睛却突然退缩了。
“您的酒。”
服务生匆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