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河周矫揉造作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空无一物的手腕处,来了一场无实物表演精英看表。“那我们,嗯,我这里吧,时间不太富裕,你看后天上午八点我们约在会所东面的三田咖啡馆怎么样?”
冯千梁听着这话,攥了攥手,一只钢笔被硬生生磕在了桌面上。他站在高处站惯了,被许河周这么自作主张且毫无尊重的语气惹怒也在情理之中。
旁边的下属按了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
“好,那我们后天见。”冯千梁才刚放下电话,嘴角的笑意就迅速消失,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把那个碍眼的文件袋挥在了地上。
“老大,我们就先忍忍吧,毕竟还要靠他们帮忙牵线。”下属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杯茶。
冯千梁这才气顺过来,“哼,一个小混混不过是被人带了一把,你看看他那个嚣张的样子,上次就该弄死他!”
“老大,如果不是他没死,我们也不能打探出对我们这么有利的线索啊!”下属低眉顺眼地劝了劝。
早在许河周决定出院那几天,冯千梁就派人暗中守在会所那,他儿子被人断了手,这口气他忍不了,没想到下属汇报的一个意外之喜倒让他为难了。
冯千梁盯了好几次国外市场,才决定给直桥街这个门面做个改行,转投枪械。有了枪,有了钱,有了权,这个良性循环的链条让他本能地动心了。
他联系好几次都是许良的助理接的电话。许良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身上背着枪械的好几条生产链但嘴巴从来就没松过,他想,要是和许良合作,直桥街做大做强指日可待。但对方的助理毫不给面子,不是不在就是有空。
他放出去跟许河周的人在会所那儿看到了许良,冯千梁心里激动得不行,又怕是错觉,让人查了车牌,果然是他。
可怎么联系,想来想去也只有从西城会所下手了。
他忍着恨意忍得牙根痛,和王林昭示了好,结果对方风轻云淡一句让他和许经理谈,呵,和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甩手掌柜谈,冯千梁握紧了手里的资料袋,没有其他门路只得服个软。
如今电话打过去,别人却是略带嘲讽的态度,是看不上他这个名号吗!等着吧,冯千梁想着,等以后老子顺风顺水有你们受的!
这边许河周神情舒爽地挂断了电话,那边肖一鸣的心情可不怎么美丽了。
突然冒在心尖上的荒唐的想法让肖一鸣在长久的沉默里一直在深深谴责自己的邪恶和罪孽。
可时间还是继续往下走着的。他们经过一条热闹的小吃街,肖一鸣嗅到了食物的香气,颓靡的气势突然一扫而净。
我就是想了一下,又没有真的怎么样,楚帆可是我好兄弟!这样自我强调和安慰之后,肖一鸣放心地凑到了小吃摊前。
“楚帆,来两串吧!”肖一鸣晃了晃手里的烤串。
对方笑着接过,然后只吃了一口就攥在手里继续向前走着。
楚帆这个人,肖一鸣之前自以为了解他,瘦弱温和,总是笑着,看起来脾气不错。
他和自己身边所有的朋友都不太一样,他太安静了。但也是因为这一点,肖一鸣觉得自己有一个脾气好的人包容着,百般迁就,他一开始还觉得挺得意的。
可现在,他倒是不知道对方向他所展露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了。
从楚帆和他叔的相处模式看下来,他觉得那样的楚帆才应该是活在真实世界里的人。不像眼前这个人,太美好,太无缺,硬是照出了别人的自惭形秽和不堪,比如他这个受害者。
你想要哪一种?
肖一鸣听见心里面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庸人自扰了,楚帆想让他看到的不就是这样吗?
两人并排走在街头。
夜幕降下,小吃街上绕着白色的小灯泡,到处都是水汽翻腾的声音,这里有很多麻辣烫,铁板烧之类的东西。
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两个直男朋友来。
有两个傻帽甚至在公共场合当街拥吻,肖一鸣看到此情此景沉着脸想要骂上一句。
两人之间莫名的气氛有点尴尬。
“小伙,前面火锅店新店开业,给你!拿着单子打五折!!!”一个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大妈把薄薄的广告单塞进两人手里。
肖一鸣接过只扫了一眼就打算扔掉。
“这个,没用的。”肖一鸣转头看着正在愣神的楚帆,突然想到自己还没请楚帆这个外乡人吃顿饭,“楚帆,走,兄弟带你吃火锅去!”
楚帆动了动嘴角,说了句好,他下意识地避了避肖一鸣搭在肩上的手,但对方毫无察觉。
他对许河周说过自己认生,其实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讨厌别人靠近他,在一个大环境里,他倒是宁愿开出一个小角落来只有自己。
楚帆嘴角抿着,并不像肖一鸣看到的那副温柔样子,他的眼睛藏着焦躁和厌恶。
之所以选择许河周确实是因为碰巧。
因为碰巧这个陌生人,被自己抢了生意而对他很是讨厌或者是想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