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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春雨湿裳

话音未落,迹儿端着一个瓷白色底釉边花纹盖碗掀帘子进来。

迹儿喂着眉舒喝她口中所说的肉桂汤,主仆二人都不理我。我干杵着也没意思了,还真是有点打扰她休息,我便道:“好生保重,我去了!”然后离开。

房外,祁玉站在檐下,外面滴起了如丝小雨。

祁玉道:“情况如何?”

我望着春雨如丝千般下,道:“不大好,争了几句,大概我不该有此行。”

祁玉道:“我早猜到了,罢了!咱们先回去才是正理!”瞅了一眼雨,道:“来时没带伞,这可怎么回去呢?难道跟延禧宫的人借?”

我道:“算了,省得又受委屈。雨也不大,迎着春雨走回去倒好。”

祁玉嘟嘴,道:“一个主子,连个伞也打不起,人家看了都笑话!”

我拉祁玉道:“走吧!淋一点雨死不了人!”

祁玉嘟囔着:“讨厌鬼!自己要淋雨也罢了,还拉人家呢!”也就与我同走。

我们从延禧宫北门出来,穿过宽阔的朱红大走道,隔着一道红墙,我禁不住往延禧宫北边的永和宫望了一眼。

这个地方,以后就是我的住所了?

朗日天空撒下的细雨,漫在这永和宫黄色琉璃瓦铺就的正殿、金顶上,远远地望去,似乎可以望见檐下梁间那一片片斗栱上象征着皇室威严和尊贵的龙凤纹、玺彩画。琉璃黄的檐角,安了几个憨气又霸气的小走兽,大约五六个的样子——这是妃嫔的住所,檐上的小兽越多,地位也就越尊贵。据说,乾清宫有的地方檐上走兽有八九个之多。

我想象不出,我和眼前这个被叫做永和宫的地方,以后会发生怎样的故事,是悲情而愤懑的,还是欢喜而得意的……

“细雨之中,丽人双双立。娥眉半蹙,仰头望梁间。衫浸细雨,髻累春意,移步朱墙道石青,来日不知何去从?”

身后有人一字一句念道,我侧耳一听,这是额吉的声音。

我转过身去,道:“你也真是胡闹了,这里地属后宫,岂是你可以来的地方?”

他道:“你出来,为何不撑伞?”

我道:“不论此事,我问你怎么往这里来?”

他丢给祁玉一把伞,道:“给她撑着。”

向我道:“我有皇上下的特权,可以随意出宫入宫,至于这后宫,我虽然不大来,来了却也不妨。”

祁玉撑起伞来,这伞正好足够将我和祁玉顶上的雨遮住,额吉便也取出另一把伞来自己撑着。

他指着永和宫的外墙,道:“想不到皇上他还挺重视你,叫我亲自带人过来看看这里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太监们来回巡查了好几遍,依我看,给你住的将就一下也就罢了,何至于这么劳人费力的?”

这个人,不贬低我一下他又不会死,我道:“贝勒爷话音是有些不大服气?贝勒爷成日往宫里头跑,可连个落脚地儿都没有,可不得眼红人家得了御赐的宫殿呢!”

他笑道:“我成日往宫里跑,为的不是眼红,无非就为了两个人,一个是皇上,一个就是你了。”

为了我?我哼了他一声,道:“贝勒爷说话还真直白,可别忘了这里是后宫,八面都是耳朵,不是贝勒爷可以随意出言调戏的地方。”

他大笑,道:“德嫔娘娘,您可别想多了,我不过是完成皇上的差事,为娘娘的永和宫做些整顿。娘娘这‘调戏’二字,加上您这副衣衫乍湿贴脊背的娇俏模样,可有点勾惹皇亲之意。”

说着,装模作样地抬着眼皮往我身上望。

他这话意思是,我不但想得太多,而且还有湿衣勾引他的嫌疑?

我道:“贝勒爷早日完了差早日回去歇息吧!贝勒爷若不走,我先走便是。”便和祁玉往妧德苑方向走。

额吉跟在身后不远处,单手撑一把乌色油伞,一边走,一边幽幽地道:

“我与你们同走。”

我懒得理他,头也不转往前。

我们一路缓缓行在雨中,今日下雨,途中不见半个人影,紫禁城的宫殿砖瓦被淋湿后,颜色俊丽了不少,虽然天色有些阴,这些雨中的亮丽殿宇还是令人耳目一新。

走过乾清宫后的长的大宫墙时,雨渐渐大了起来,雨滴打得油纸伞啪啪作响,地上积了不少水渍,我和祁玉的鞋都打湿了,但此时离妧德苑还有一段距离,于是我们到乾清宫后宫墙小门檐下避雨。

额吉也进到这里避雨,我转过脸去,装没看见他。他也没理我收了伞,只是向侍卫道:

“皇上今日在忙什么?”

侍卫道:“回贝勒爷,皇上大约是在看折子或者看书,奴才平时只负责在这外头值守,对皇上近身的许多事情都不能知晓的,都是梁公公手下的瑞祥、瑞福负责的。”

额吉笑道:“今日下雨,本想找皇上喝两杯,你们既不知道,也罢了!我自己进去看便是。”说着就往里面走。

侍卫止住额吉,笑道:“不劳贝勒爷奔波,奴才进去替贝勒爷打听打听即可。”说完,冒着雨跑进乾清宫向正殿后方向而去。

侍卫走后,我忽然想起慈仁宫旧事来,本来不想问额吉的,可我又有很强烈的感觉,他一定螚解释我的疑问,纠结了半天,还是问了额吉:

“我听得,宫中侍卫和公公们不大和睦,你可知道为什么?”

额吉转头,斜眼瞅了我一眼,这话似乎让他来了兴致。他单手背在身后,直着腰身,似乎酝酿了多少气力似的,很得意地向我道:

“这个嘛,是老规矩了。”

我道:“什么老规矩?”

额吉看我这样着急,他偏偏做出沉静的样子来,脸上勾出三分妖邪气,脸贴近我,笑道:

“娘娘,急什么?你求我一个,没准儿还有用些。”

我道:“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他道:“此时不叫我说,来日你想听,可没了的。”

我笑得勉强而虚伪,道:“贝勒爷何时喜欢上这般娘娘腔的作风?不如干脆说了,大家都明白,连我们祁玉也知道个新理儿!贝勒爷再不说,似您这般忸怩,可得多个京城第一娘娘腔的美名儿!”

他似乎被我这‘娘娘腔’三个字伤害到了,气焰顿时下了三分。不过他这样我倒是很满意,我巴不得他更惨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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