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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太皇太后

和妃见皇后出得多,便没了话,却又瞅向柔妃。

柔妃被盯得有些尴尬,挤出一个笑,道:“那我随和妃,也是一千两。”

和妃自以为成功将皇后和柔妃拉下水,心中得意起来,却不知柔妃和皇后做为掌事人,早已做好了打算要多出些银子做表率。

后宫的三位主要人物表了态,剩下的娘娘们也不好推脱了,一个个都表了态,地位略高些的,有出几百两的,低些的,几两银子意思一下的也大有人在。

众人表完态,和妃忽然想起了我,向我笑道:“妹妹方才问的切,这会子怎么没言语了?剩下的娘娘们都已经表了意思,怎么妹妹一声儿也不吭?难道是想装个糊涂混过去?”

我一笑,道:“妧伊位低,存了好些日子的银子,也不能及皇后娘娘、和妃娘娘、柔妃娘娘分毫。但是,妧伊有多少,便出多少,二百两,就是妧伊的心意了。”

我只居贵人之位,这‘贵人’二字听着似乎贵气,其实也就是个侍妾,远不能及几位庶妃、嫔位以上的娘娘。众人见我只居贵人之位,出的银子却比几位嫔位的娘娘还高,都有些吃惊,一时间窃窃私语起来。

和妃便要质疑一下我,她问道:“小小一个贵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二百两,对我来说还不够买一样儿像样的东西,可你们这些人,多少年的月俸才能凑二百两?我听说前几日内工部有一笔翻修殿宇的银子不知去向,这妧贵人从哪里来的财,可得好好查查!”

我笑道:“娘娘真会说笑,妧伊整日在妧德苑闭门不出,这内工部之事,妧伊如何能知?只有像娘娘这样位尊又可以随处走动的人,才有接触这些地方的本领,银子丢了该查谁,娘娘比我懂!”我向众人解释:“妧伊是当了许多从家中带来的首饰物件儿,才凑得这些银子,为的是跟从太皇太后的命令,尽一点点心意而已。”

皇后此时该为我发话了,她坐直身子向我笑道:“如此更难得了,你的月俸低,自然不够这些银子的,难为你有心了!”说着咳嗽起来。

柔妃见皇后有不胜劳累之态,便道:“今日主要为的是攒银一事,此刻事毕,诸位姐妹也早些回去歇着罢!皇后娘娘有孕在身,咱们不便叨扰过久。至于那银子,回头各人叫各人的宫女太监按数儿送到钟粹宫入册登记就行。”

众妃坐了好一会儿,早呆腻了,便一个个告退而去。

次日,坤宁宫、慈仁宫、延禧宫、钟粹宫等宫中的掌事宫女将所攒银子凑齐,交给钟粹宫柔妃的大宫女阿珠贤登记入册。一切停当后,数量总共约有五六千两,犒赏一支平乱之兵已够用。

皇后和柔妃顺利地完成了太皇太后要后宫攒银的命令,便预备将登记的册子呈到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过目。因皇后孕期身重,不便行动,宁楚克手又不大利索,皇后便差我代她同柔妃前去慈宁宫。

我与柔妃到慈宁宫,先向太皇太后请安问好。太皇太后穿着圆领子藏蓝边黄色绣袍,坐在一张藏色鎏边金凤纹绣榻上,手中提着一长串色泽柔润红幽幽的珠串,背后打着数扇硕大华丽的宫扇,旁边雁翅候着两大排人。身体因病,显得有些浮肿,神色却十分精朗锐利。

我将登记后妃出资情况的册子呈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给我们二人赐了座,便翻阅起那册子来。

见皇后和柔妃顺利而迅速地完成了任务,太皇太后心中十分高兴,道:“这件事上看,你们为人做事还有几分可取之处,身为后宫掌事之人应当如此杀伐果断。”

柔妃忽逢谬赞,一时有些转不过来,笑言:“太皇太后过奖,臣妾惭愧,实不敢当。”

我知道,此时太皇太后没问我话,我还是不说话的好,毕竟太皇太后不是一般人,我这样的出身,没什么出色的本事拿出来,是入不了太皇太后的法眼的,宁可安静些图个稳。

太皇太后一边翻看着册子,一边道:“皇后二千两还可,和妃、柔妃一千两,勉强过得去,剩下的几位嫔位的娘娘,按其位份,出资并不算多。剩下的庶妃、贵人、答应们,更是应景而已......”忽然道:“这个妧贵人......这妧贵人出了二百两吗?”太皇太后指着册子上的登记,向柔妃问道。

柔妃点点头道:“是。”

太皇太后转头看了看我,她大约对我也有几分印象,问道:“你就是这上头的妧贵人?”

我知道轮到我说话的时机来了,我走到大殿中间,郑重地磕了一个头,道:“回太皇太后,是妧伊。”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点了个头,投来几分赞许,道:“前些日子见过几回,对你有些印象,皇上的妃子娘娘们也多,哀家年纪大了,一时也有记得不清楚的。”

我笑道:“且不说太皇太后福绵寿高,当以保重身体为重。妧伊是晚辈,论理,只有妧伊记挂太皇太后的道理,没有太皇太后倒来记我们晚辈的道理。”

太皇太后笑道:“你的封位月俸不高,为何倒出了二百两?皇上的贵人答应也有几十个,只有你一人如此。”

我又磕了一个头,道:“回太皇太后,妧伊想,成语有云:国泰民安,国之安定,而后才有百姓之安,家庭之乐。可如今妧伊听得云南有战乱,京中也有起事的,竟连国安也不能够了。妧伊身为女子,又在后宫,虽有心为天下安定尽一份心,却时常没有机会。幸而太皇太后智慧果断,想出这样的法子犒军以振军心,妧伊也得以尽着一己之力为天下安定尽一点心。妧伊知道,这只是杯水车薪,聊表心意,至于更多的,妧伊也不敢妄自尊大。”

太皇太后听了这一番话,有些吃惊,不由得打量了我一番,她点了点头道:“年纪不大,心愿很好。哀家时常看这些孙辈的妃嫔们,一个个不知保守祖业,惟只贪图享乐,外面乱着,她们还要金要玉要汤要水的,丝毫不知节俭体恤,祖上出生入死打下这个天下,不能叫这些人没落了去。”说着,又叹息了一回。

我明白太皇太后为什么叹息,太皇太后因为自身年高,自知也没几年寿了,对如今揭竿而起的藩王和战乱感到不安,担心祖宗手里打下的天下因为皇族的骄奢而没落在这一代,这是一个走过战乱和朝政的女人最该有的觉悟。

我知道自己没机会拥有这样的经历,但我努力想象着曾经光芒万丈、叱诧风云的那个太皇太后,生出一种近乎崇拜的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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