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将我和柳疏辰、眉舒从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祁玉点头道:“我就说你有问题,没想到还连着英贵人。”
我有些感叹,“是啊!我和眉舒,从小在一起的,我一直以为我和她是最好的知己了。世事无常,长大之后,一切都变了。”
话间,我们已到随围猎大军而设的夜集。
这里热闹非常,人来人往。小商小贩们排成一排,搭着棚子点着灯,推着车子牵着牛,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若不是亲眼见到,我很难相信这样荒落的地方会有这样热闹的集市。有卖各色小摆件玩意儿的,胭脂香粉的,卖酒水的,各色京味小吃糕点,甚至还有卖布料衣裳的,只是男子装束多多,一眼望去,冒着热气的吃食摊位占了大半。许多身着兵服的人三三两两的往来采买,相坐谈笑,其中还穿梭着许多穿太监服的人。
集口摆了几张酒桌,桌上点着昏黄的油灯,大概是旁边卖酒的店家设在此处的。
我看到酒,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便有些留恋,我指着集口的酒家向祁玉道:“咱们在此处坐坐罢!”
祁玉有些惊奇,“这里是卖酒的,你又不会喝酒,装什么蒜!咱们进去集里面逛,那才好呢!”
我很想在这里坐一坐,便道:“巴巴儿的走了来,你不嫌累呀?坐这里又不一定要喝酒,来碗茶也是好的。”说着向小二道:“小二哥,来两碗茶,嗯……再来一小碟油花生,一碟瘦羊肉,羊肉切的薄薄的,撒些椒、盐调料。”
小二笑道:“得嘞!”便去准备。
我们选了一张桌子坐下,这里刚好能看到远处一个幽幽的湖。祁玉示意我往四处看,道:“瞧见了没,这地方可好不好?”
“好!实在好!难得今日重见这宫外头的情景。”我望着那湖,道。
祁玉指着那往来的太监,问道:“你猜猜,那些太监们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有些忍俊不禁,道:“能到围场来的太监们,自然都是些尊贵主子的人,这些人一来,必定身负着许多宫女们的差,要帮她们采买外头新奇的胭脂水粉、各色小吃食、小玩意儿。”
祁玉扑哧一笑,“还是只说对了一半儿。”
“你倒是说说,那一半儿是怎么样?”
小二端来两一壶茶,倒了两碗,一小碟花生米,一大碟羊瘦肉片,道:“二位客官好生用,再要什么叫小的!”
我们向小二道了谢,祁玉看小二下去招呼别人,便道:“我且告诉你这另一半儿,这些人在宫里头伺候时,可不得跟咱们那时候一样忌着口。每日间,清汤寡水的,滴酒不沾,什么好味儿的东西也不能吃,忌口忌得早已快疯了。好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可不得出来这集里,吃些酒肉解解馋!”
说着解馋,我们两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见桌上摆着小二哥倒的茶水,我便拿起碗,喝了一口茶。这里的茶水,和宫里的精细茶确实差了老远,祁玉也喝了一口,直接喷了出来,道:“这什么茶,味儿也忒粗野了!”
我忙止住祁玉,朝四周看了一眼,一边擦喷到桌上的茶水,一边悄声道:“你就不能安静些儿呢!小二哥和店家都在那里!”
祁玉笑了,道:“一下也没忍住,真真在宫里呆久了,外头的东西都不能习惯了。”
“这里的茶或者不对胃口,酒却够味!”一个身影“啪”地将酒壶打在桌上,悠悠坐到桌子的另一边。
我抬脸,原来是额吉。
“你来了!”我笑着简单一问。
“看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难道已知道了我会来?”额吉笑道。
“是!方才经过这酒肆,我立刻就记起你,无酒不欢。这里,正是你该来的地方儿!”
我便介绍祁玉,“这是妧德苑的祁玉,大约你也有些印象的。”
又向祁玉介绍额吉,“这是额吉。”又向祁玉悄悄道:“额吉贝勒是太后的亲弟弟,当初在勤芳苑外,大家见过。”
额吉自饮一口,道:“几日没见,再见你,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我知道额吉的意思是我被封了贵人这件事,便道:“什么同不同的,都是虚的,惟有你此刻饮的酒,才是实的。”
额吉大笑,“我想着给你道喜,可惜你现在呆的地方儿尊贵,已不是我能去的了。”
“不过是一时的浮沉,算不得喜。你最近如何?说与我们听听才是正理。”我笑问。
“最近,也就是在围场,陪皇上打猎。明日起,还有许多比试,都要上场的。”额吉道,“陪皇上打猎,是一件好差,也是一件苦差。说是好差,是因为有许多向皇上献忠晋升的机会。比如明珠、柳疏辰这些,因为这次负责围场的一些事宜,且又打理的好,皇上十分赞赏,这些人定是前途无量。说是苦差,因为我们做臣子的,打猎之时,虽喊着‘猎场之上无尊卑’的口号,但真正出箭时却不能尽全力,也不能拔头筹——不管你有没有拔头筹的本领。总之,一切还是皇上高兴为上。我本不愿掺和这些弄虚的事情,奈何年年行围蒙古的皇亲都得来。”说着,又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