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宴设在慈仁宫福溪厅。
虽说是贺喜,太后也只请人设了一张不大的方桌,略备了些果点酒馔,不肯多招摇一分。
小宫女们安好了酒馔,太后看视一遍,又觉不够雅重,便命我向库里取出一套郎窑红万寿同春金边细瓷杯、壶,以备应景使用。
淑惠太妃、贝勒爷额吉纷纷前来,太后坐中间,太妃在左,额吉贝勒在右,我和乘月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在旁伺候。
言谈之间,我发现那淑惠太妃也是一位言语温和之人,年纪只比太后小一岁,相比太后更为躬谦。
额吉贝勒今天穿了大红色绣蟒袍子,显得肤白脸嫩赛潘安,我着实被他的模样惊艳了一番。
从他进殿的第一刻起,就有乘月在内的许多宫女围了上去问好,大约是往常相熟的意思。
他在座中不住地饮酒,有时也阔声谈论两句。
此时,在他背后低着头伺候茶点的我,淹没在了慈仁宫秀丽的宫女之中。
他大约还不知道我被派到这里来当差的事,我想,这人不一定是个好的,但一定是个冷心冷面的。算起来,有许多日子没见着他了,我竟然还有些想见他?
趁着无人注意,我多瞄了贝勒爷几眼。
他的年龄比太后和太妃小得多,约在二十五六,阔肩硕背,孔武英岸,面庞俊美而不失阳刚,形体高健而不失迅敏,他的存在,完美地诠释了骑士和将军这样的词语。
听太后话因,自前些年他们父亲去世,年仅十几岁时,贝勒爷便袭了他父亲的爵位,到如今,仍然是皇上器重极为看重的臣子。
太后兄弟姊妹几人许久不见,聊起先帝在时家族中许多旧事,几人都有些感慨。
聊了一阵子,用了些点心,太后便叫我讲几出戏与几人听听。
我笑向淑惠太妃道:“承蒙我们太后错爱,奴才往日里时常得以讲些戏与太后听,今日太妃和贝勒爷大驾,奴才只得斗胆,讲几出戏文与太后、太妃和贝勒爷听听,贺太妃封号之喜。”
太妃笑道:“也算不得什么特特的喜事儿,只是皇上孝敬太后,能想得到关切我,都是沾了太后的光了。”
额吉贝勒大约早瞥见我来了慈仁宫,抛来一个故意的笑,道:“先前我也时常来慈仁宫看望过太后,大家虽然都好听戏文,却从不曾听得太后有个丫头会讲戏的。”
说着,又故作高冷甩了我一眼,正色道:“你叫什么?是什么时候学的这讲戏的?”
这人还挺能装,好,你装不认识我,那我也装不认识你,我就陪你将这出戏演下去。
我欠身行了个礼,道:“奴才名叫妧伊,贝勒爷有所不知,奴才到慈仁宫当差日子不算长,所以贝勒爷不曾见过奴才,至于讲戏,是奴才幼时在家中听的多了,所以略会些。”
乘月在旁,见我和额吉贝勒说话,她暼见额吉贝勒杯中的茶正好喝完了,忙走上前来装着添茶水,温柔地向额吉贝勒道:
“贝勒爷好些日子未到慈仁宫同太后叙话了,奴才们也许久未见贝勒爷,贝勒爷一向可还好?”
额吉转头,见是乘月,道:“自然好,藻明去了后,你一人带着众人照顾太后的起居,如今妧伊到了,你们大家也都可以轻松些了。”
额吉说完,转回头,向我一笑,道:“往常在家中,我也爱听戏文,你今日预备讲哪一出戏?”
我望了望这位多问的贝勒爷,道:“汉宫秋。”便将汉元帝与昭君的故事娓娓道来。
戏过几折,太后要茶歇一会儿,便道:“妧伊,你立着讲了这半日,也坐下歇一会,吃杯茶润润。”
我谢了太后,便坐到靠门口的小木圆凳上歇息——自然作为下人,是不能在主子跟前坐到正经椅子上的。
小转子、小榕子带着小宫女们补添果点,太后便向乘月道:“乘月,妧伊已将那郎窑红的杯壶从库里取了出来,此刻放在后面桌上,你去把那套郎窑红的瓷杯取过来倒茶我们吃。”
乘月点头而去,太后便向太妃和额吉贝勒细说这套杯子的来历。
没一会儿,乘月端着杯盘走到桌边,她向我笑道:“妧伊,这会子添果点大家都占着手儿,我一个人安杯倒茶忙不及,这样罢!我来端着盘子,你过来倒一下茶给太妃、太后和贝勒爷!”
我起身走过去,乘月低声道:“今日是为太妃贺喜,先给太妃倒。”
我点点头,向盘中拿起茶壶,只觉有些滑手,但我也并未多想,以为郎窑红细瓷壶做的本就精致滑泛,便伸手取了一只茶杯,左手提壶倾茶水。
谁知这壶把手角度奇特,平拿着还算稳当,提起来的时候便滑的溜手,我紧紧攥着壶把走到太后左边倒完太妃的茶,又走到太后右边给太后和额吉贝勒倒。
面上看着沉静自若,我手心早已攥的直出汗,这壶把像是涂了油一般,越抓壶把壶越跑,我抓之不及,那壶便跌到地下,连壶带茶摔得粉碎,茶水溅湿了太后和额吉贝勒的鞋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