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舒惊喜得仿佛天上落下了金子,一双圆圆的桃花眸睁得比往常更大了三分,忙跪下道:“妾身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当着这么些娘娘,眉舒得了这样的荣耀,尊贵的姿态一下子端了出来。她态度傲娇地慢慢走回席上,满脸溢着笑容,一一回应着左右伸头道喜的妃嫔们。
我有些佩服眉舒,受了封,她跳过了常人会有的紧张环节,直接跳到了安享胜利的环节。
我直直望着眉舒走回席上,深吸了一口气,我告诉自己,现在自己是宫女,是奴才,做好分内的事情比眼红别人重要。人生而不同,有很多事情不是光靠着努力就足够的,时运也很重要,只怪自己不争气是最没出息的做法。
可我还是忍不住又望了眉舒一眼,这一刻的眉舒精确地转了个头,我和她的目光恰在此刻交汇。
眉舒看着我,我也看着眉舒,我们都没有笑,也没有任何的表情。眉舒眼里冷冷的,皱了一下眉,便转回去跟旁边的荣娘娘说话。
眉舒的神色非常淡定,丝毫不吃惊,大概她早已打探到了我在慈仁宫当宫女,又或者连我曾被罚到天物园去刷羊都知道。方才我上去笨手笨脚的放了一箭,依眉舒的性子,她看到的时候或者还耻笑过。虽然我和她曾经非常要好,此刻却同陌生人没有分别,甚至比陌生人还要不如几分。
众人射粽已毕,皇上便说要带着太后、众妃嫔到出云湖看赛龙舟。
出云湖是为了宫里端午看龙舟开挖的湖,位置在景山万春亭前,四周楼亭俱全,梁柱飞金,顶瓦映彩,又有景山的绿树环合,蓝天相衬,景色十分动人。
听得要去出云湖,我心中着实愉快了一阵子。
进宫以来,我就没有安安静静去散荡过哪怕一遭,若能随太后前去瞧瞧那山水亭台,晒着太阳,吹一吹风,糕点都不用吃,光是想想就已经很惬意了。
确实是想想就已经很惬意了——太后说她有些乏,不去了。
皇上便带着他的皇后和嫔妃们,坐着各色大小软骄子步辇,去了出云湖。
我和乘月等人也随太后回了慈仁宫。
我跟着太后往回走,还是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跟着皇上而去的英贵人眉舒。
乘月马上就发现了这个小小的回头,阴阳怪气地道:“我说你也真是奇怪,从席上到现在,你老盯着人家娘娘做什么?就是想做娘娘,也得先照照镜子,自己什么样儿,自己心里还没底儿吗?”
我听得她讽刺,面色偏不改,道:“姐姐也是奇怪,好好的端午,好好的粽子宴,姐姐不看戏不看杂耍,倒看我做什么?”
乘月呵呵一笑:“我看你?我吃饱了没差事做看你做什么?不过看你总不在席上,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儿去偷着玩儿,怕你不在所以才看你呢。”
因太后在前,我便不与乘月争论,心里只暗暗思索席上的事。
今日,皇后身边那小宫女都知道太后爱看什么戏,我也得机敏些儿去向刘公公问问情况,了解了解太后爱看哪些戏,掌握了太后的喜好,才好博些宠爱。哦!还有太后的那只叫小灰毛的狗,也得好生伺候着。
今日,倒是终于见着了传说中那位被称作‘皇帝’的人,不知怎么,我也想起来选秀途中遇到的那个人,心内有些感叹起来:
“桃花帘外逢皇舅
乾清宴中遇康熙
豆蔻年华坠深宫
自此前情不苦同”
晚间,服侍太后休息前,我取出了之前费了许多功夫做的一只荷包,趁着端午还没过去孝敬给太后。
太后拿在手上瞧了一回,道:“这些小东西做的实在精巧,我往常见过不少花样儿的荷包香囊,便是宫里头的师傅们做的,也不及这个新鲜。”
我笑了一下,我想这是一个很甜的笑,我向太后道:“太后过奖了,其实也是寻常物件儿,奴才自小便学习做这些东西,不敢跟内务府那些手艺极好的师傅们比的。”
太后拿着那荷包向灯下细细端详,道:“论手艺针法,其实也同宫里头的不大有差别,只是这个上面绣的意思别出心裁些。你们不知道,宫里头的东西做起来都有一定的前例,是一代代手艺师傅传下来的花样儿,又因为是皇家使用,所以那些尊贵花纹样式是一种礼节,都是定的,那针法、丝线、料子虽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只是若论创新出彩,反不及外头卖的。”
乘月正点熏香,大约听见了我献荷包给太后,便盖了熏炉走过来,向太后手里瞧了一眼,道:“太后您老人家这话可就不准了,宫里头的一应物品都是上好的,外头市卖的东西也就图个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太后您这会子看着这个好,等日子长了,还是觉得不如咱们宫里头的东西尊贵耐看。”
太后笑道:“你不是从外头选进来的吗?这会子都说宫里头好,那外头终究才是你家呢。”
乘月道:“奴才在宫里头待久了,觉得宫里头才是家,斗胆地说,奴才倒觉得太后才是奴才的亲人,只是奴才没那么大福气。奴才倒想着能长长久久地留在宫里倒好,可惜再过几年还是要放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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